《VO》導讀:

在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難免會做錯一些事情,從小父母就會教導我們,面對自己的錯誤時,要勇於道歉。但是,為什麼有時候當別人對我們道歉時,我們仍然怒意難消?

(責任編輯:張舒婷)

別輕描淡寫,不然傷更深

道歉時太過輕描淡寫也令人反感。我去芝加哥造訪一位朋友時,困在旅館的電梯裡長達四十五分鐘,但感覺像受困了四十五年。那發生在午夜之後,電梯的警鈴似乎壞了,那實在是很可怕的經驗。

後來我得知那不是電梯第一次故障沒修好,我打電話給旅館的負責人,也寫了一封抱怨信給她,收到的回應是:「很抱歉造成您的不便,我們會盡快處理問題。」

我實在很想當面對她怒吼:「什麼不便!也許妳應該自己去體會一下,半夜獨自困在電梯裡有多不便!」但我沒有那樣做,我實在無法接受她的用字遣詞。輕描淡寫的道歉發生在重要的人際關係時,這種於事無補的道歉反而傷害更深、更持久。

如果犯錯的人無意彌補過失,「我很抱歉」聽起來會更加空洞,缺乏誠意。我有一對夫妻朋友,平時省吃儉用,最近花大錢去一間高檔餐廳慶祝結婚紀念日,但服務糟透了。我猜想,那天廚房裡可能人手不足,因為他們等了很久才吃到開胃菜,等了更久才上主菜及結帳。他們一開始就告訴服務生,他們用完餐後還要去聽演奏會,必須在幾點以前離開,所以服務生很清楚他們的狀況。

後來妻子向服務生抱怨,要求他們找經理出來。經理很快就出現了,但他只會頻頻道歉,說他會把問題轉告給廚房,他至少說了三次「我實在很對不起兩位」。

偏偏就是沒說:「今天的酒由餐廳免費招待」或「開胃菜免費」,他完全無意彌補過失,也許這樣做幫公司省了一點錢,但他也永遠失去了兩名客人,他們不僅不會再回去消費,也不會推薦朋友來這家餐廳。

在人際關係中,若無法做出適切的彌補也一樣糟糕。例如,你不小心把咖啡灑在朋友的地毯上,並為此道歉十次,卻從未起身幫忙清理,或主動表示你願意支付清洗地毯的費用。如此一來,十次那種道歉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同樣的,好友生日那天,你剛好安排遠行,你為此向他道歉。不過,如果你能馬上想出替代方案,展現出你真的在乎,那會更有幫助。

道歉,不是只能用說的

我永遠忘不了馬文。他是名農夫,有憂鬱和暴躁易怒的傾向。他在醫生的要求下來找我做心理治療。他的多年婚姻陷入僵局,我問他家裡的狀況怎樣。他說妻子柏妮絲早就放棄他了。

馬文說自己是不稱職的丈夫,並舉了許多實例說明他經常不在柏妮絲的身邊支持她。他描述那些事情時,語氣像聊天氣一般,事不關己。例如,柏妮絲六十二歲時動乳癌手術,時間安排在秋收的時候,她麻醉醒來聽醫生告知分析結果時(無論消息好壞),馬文不在她的身邊。田裡的工作再怎麼繁重,馬文都可以一肩扛起,但他不擅長面對令人情緒激動或澎湃的情境。柏妮絲老早就不冀望他的關心了,也一直跟他保持距離。

促使一個人改變的原因,有時是個謎。不過,馬文來找我治療的那段期間,我注意到他整個人有一些改變。他開始告訴我柏妮絲是個好女人,他知道自己常讓她失望、虧欠她很多,但他沒辦法為過去的行為道歉,或是把那些事情拿出來討論。「木已成舟,多說無益。」馬文告訴我:「我覺得道歉於事無補,柏妮絲也這麼覺得。」

不過,他確實相信道歉是可以用行動實踐的,他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罷了。他的岳母病重時,搬到他家附近的安養之家靜養,馬文主動擔負起照護的工作。我親眼目睹他在人生的下半場,突然搖身一變成為模範丈夫和女婿的驚人改造過程。他告訴我,他決定改過自新,彌補過去沒做好的一切。

即使岳母很難搞,從不道謝,而且和柏妮絲的母女關係不太好,但馬文無怨無悔地照顧了岳母三年,直到她過世為止。每當柏妮絲覺得不堪負荷時,馬文就馬上接手,並負責接送岳母去醫院。他的岳母是個信仰虔誠的人,馬文和柏妮絲並沒有宗教信仰,但是只要岳母能夠去做禮拜,馬文每週日都會送她去教堂。岳母過世時,妻子請他打電話安排喪禮。我覺得這段日子以來,他們夫妻倆的關係變得更融洽了,也比以前更快樂。

不是凡事都能獲得饒恕

接受道歉不見得就是言歸於好。再怎麼得體的道歉,也不見得能夠挽回破損的人際關係。「對不起」這幾個字講得再怎麼真誠,可能都不足以撫平傷口。有時雙方的關係是建築在彼此的信賴上,信賴一旦瓦解,就再也無法修補了。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傷害你的人。但你還是可以接受道歉。

說出「我不接受道歉」,更需要勇氣

有時我們不接受道歉是合情合理的,或許是因為道歉的人並未真心傾聽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也可能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或者暗指我們反應過度、誤解問題所在。

又或者,我們已經不想再聽到道歉了、厭倦那種呼天搶地但顯然很空泛的悔悟,因為對方仍一再犯下他們曾為其道歉的行為,無論是用餐時刷手機、承諾完成的事情屢次食言。如果對方沒有真心悔改,我們或許可以讓他知道,我們不想再聽到他一再道歉。

道歉聽起來很虛假,或是對方想要反過來怪罪我們時,可能需要勇氣去反嗆對方。我想起一個很難忘的例子,有一次我和幾位家長在學校操場上聊天,我們聊到小學教室裡的學生種族不夠多元。一位母親說,她兒子班上有兩位黑人小孩,最後又隨口補上一句:「……但是他們看起來挺乾淨的,也守規矩。」在場的一位父親是我的朋友,他平心靜氣地回應:「黑人但是乾淨又守規矩?能不能請妳說明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那位母親聽他這麼一說,反應有點激動,就像我們被指控種族歧視的反應一樣。

翌日,這位母親又在操場上遇到我的朋友,她說:「我想跟你道歉,很對不起讓你覺得我說的話是種族歧視,因為我真的沒那個意思。」那位父親淡淡地回應:「如果妳覺得問題是出在我的反應,而不是妳說的話,我恐怕無法接受妳的道歉。」那個母親堅稱他過度解讀,又說受夠了講話還要戰戰兢兢,以免政治不正確而得罪人。那個父親一聽,無奈地搔搔頭說:「好吧,我想我們就是見解不同。」接著就不再多說了。

我很佩服他的反應方式,尤其他並未跟她爭辯或堅持己見。他選擇給予對方空間,讓她去思考自己講的那些話有什麼意涵,也許她想久了會悟出道理。

寬宏大量地接受吧!

即使你私底下不太喜歡道歉的一些細節,你還是可以學習把「接受和解」視為基本原則。當然,有原則必有例外,但一般來說,為了對方的道歉不合你意而糾結半天,或是寄望對方的道歉符合本書列出的得體標準,都是庸人自擾。接受道歉即使有遺憾,至少能為雙方關係的未來發展創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接受道歉或和解,不見得就表示你不再談論痛苦的議題,或是你原諒對方的作為或疏失。接受道歉不代表你說:「好吧,過去都過去了,沒必要舊事重提。」比較像是:至少未來彼此之間還有其他可能,不再只是憤怒和怨懟。

接受道歉只表示你同意結束衝突、減少不滿,並騰出善意的空間讓彼此走出僵局。那也可以為進一步的討論奠定基礎,讓你們有機會深入討論依然耿耿於懷的事情。當然,有些道歉不值得接受,但一般來說,寬宏大量地接受道歉,看彼此的關係能有什麼進展,是最好的因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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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書摘內容出自《如果那時候,好好說了「對不起」:人人都要學,一堂修補人際關係的入門課》,由 圓神書活網 授權轉載,並同意 Vida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圖片來源:《漢娜的遺言》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