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不論政治、歷史如何變動,日本總是結構性地遺忘臺灣。臺日關係能繼續走到現在,是因為有一群人在民間穿針引線、來回奔走。這一群人永遠在失去故鄉的路上,環境迫使他們不斷叩問自己是什麼人?又從哪裡來?該往何處去?
因為不斷失去故鄉,他們被時代的洪流吞沒,被迫在夾縫中求生存。他們是臺灣之光,他們和你一樣,他們的根都出自臺灣。透過野島剛的訪談,看見「柔軟又堅強」的臺灣人特性!(責任編輯:徐子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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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節錄自〈「江湖」作家東山彰良與王家三代漂流記〉
冷雨中的臺灣總統大選
東山因獲得直木賞,活動範圍變得更廣泛,得獎後月刊《文藝春秋》委託東山,前往臺灣報導二○一六年一月的臺灣總統大選現場。
這時發生了一件意外的插曲。
東山現在仍有中華民國國籍,使用臺灣護照。雖然過去一次都沒有投過票,但這次選舉左右了臺灣的未來,他希望能投下一票。沒想到,到了臺灣才知道自己無法投票。因為,即使在臺灣是國民,長期未回國還是會被取消戶籍,喪失投票權。東山渾然未知,成了有國籍卻無法投票的「漂流國民」。
一方面,東山看到最終目標為臺灣獨立的民進黨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心情複雜,滿懷感慨。在他發表的觀察紀實中,寫到當他看到支持蔡英文的支持者穿著「講臺語」的T恤時:「在這片土地,臺灣話已經成為一種符碼。只有能理解這個符碼的人,才被承認是真正的臺灣人。我站在冷雨中,感受到一種無邊的孤獨。」
因為,東山幾乎不會說臺語。東山由大陸出身的外省人父母親帶大,少年時期就離開臺灣,在日本長大成人,對一九九○年代隨李登輝總統上臺所推行的一連串「臺灣本土化」、「脫離中國」、「強化臺灣認同」的時代脈動潮流絕緣。
如果東山投票,會投給哪個候選人呢?
「因為被告知不能投票,所以我就沒再多想了。家人支持國民黨,但自己……實在不知道要投誰。我朋友也抱怨沒有可投的對象,因為藍跟綠都不想投,也有人投給親民黨的宋楚瑜(非民進黨及國民黨的第三位參選人,過去曾為李登輝心腹)。」
東山應該不會投給民進黨的蔡英文吧。對於外省人家庭出身的人而言,不是喜歡或討厭蔡英文的問題,而是不想投給傾向獨立的民進黨。
不過,東山因《流》的中譯本在臺灣上市造訪臺灣時,與剛就任總統的蔡英文見上一面。負責出版的臺灣出版社社長據說是蔡英文的有力後援者。我問他對蔡英文的印象,他給了一個安全的答案。「是位很可愛的歐巴桑。我們都喜歡貓,所以聊貓聊得很開心。」
游離的自我認同
東山關於自我認同的發言,向來十分謹慎。我一開始認為東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政治爭議,才會採取這種閃避的態度。不過,在與東山多次交談後,我才發現,由於他覺得自己是游離的個體,不屬於日本人、臺灣人或者中國人這類符號,他內心真的對自我認同感到困惑。
東山說過他對特定的國家或共同體沒有歸屬感。他覺得去臺灣是「回」臺灣,去日本也是「回」日本。這對失去一半故鄉的漂流者來說很自然。相反的,也可以解釋成他有兩個故鄉,一個是臺灣,一個是日本。
「我在日本生活的時間最長,就這層意義來看日本是我的故鄉。臺灣則是自己體內所流的血液的故鄉。我不曾定義自己是日本人還是臺灣人。我因為只能站在客觀的立場,說出我生於臺灣,在日本長大。我想大家也就這樣看待我的身分就可以了。
所以當我被問到『身為臺灣人,您怎麼想?』我是很困惑的。同樣的,被問說『你是日本人嗎?』我也覺得不太對。以此類推這類問題原本就是一種曖昧的狀態,無法明確定義。」
話雖如此,正是東山這樣的背景,《流》這部傑作,才有誕生的機會。
在閱讀《流》的過程,讓人想起「江湖」兩個字
閱讀《流》的時候,最初我想起的是中文中的「江湖」兩個字。爽快的暴力;破天荒的主角;交錯的生死。扎根中國大陸法律之外江湖文化的氣氛,濃厚地發散在《流》的字裡行間。
也許「江湖」的概念不容易說明,但若提到江湖文學的代表,只要聯想到如描寫許多浪人與權力對抗的《水滸傳》;或者描寫劉備等人與結拜兄弟締結誓約的《三國志》,就容易理解多了。
那是與國家權力相對的另一個俠義豪傑的時空世界。以描寫中國故事中活躍於「江湖」人物的內心層面的作家北方謙三,讚美《流》是「二十年難得一見的傑作」,他之所以這麼欣賞這部作品的原因,也許是認為發現了符合自己價值觀的後繼者也說不定。
東山自身似乎也飄散著一身江湖的「氣勢」。這是現今作家中珍貴少見的無賴、不拘小節。亦即,東山這名出生臺灣的作家本身,就是吸引日本讀者的原因之一。這無庸置疑的,也是東山保留中國大陸DNA的「血統」所催生的氣質。
對於這一點,東山自己也略帶自豪地說:「我很嚮往兄弟的世界。我們家族很重視『義氣』與『俠氣』這類的情感。我父親如此,我也是如此。」
父親那邊的祖父過世後,祖父的朋友曾跟東山說「你爺爺就是那種人」。「將過世兄弟的小孩接過來自己養,說『不過就是多了雙筷子罷了』。明明不給奶奶買東西的錢,卻寄錢給兄弟的遺孀之類的。也許有誇張的部分,不過有朝一日,我希望能寫下爺爺的這類故事。」
《流》翻譯成中文,在臺灣出版,在臺灣雖然成了話題討論,不過反應卻不像日本那麼熱烈。「大概賣了兩、三萬本吧。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聽說賣了二十萬本,根本沒得比。」
從東山身上有時會感受到一些「野心」,並非微小的自負,而是器宇恢弘的氣勢。
我認為,《流》在臺灣的評價未及日本,背後原因可能與臺灣社會的脫中國化氣氛有關。臺灣的總統大選呼喚起的是,讓東山置身事外的感覺吧。也許,東山文學在江湖觀念仍盛行的中國大陸或日本,會比較有讀者市場吧。
東山的作品世界中,描寫的是在黑白兩道縫隙中奮戰的大陸江湖人物的硬蕊故事,作品中貫徹古代中華優良的傳統思維及價值觀。
我想,那就是從中國大陸來到臺灣,再來到日本的王家三代,守護江湖氣概,以文代武縱橫文壇,持續書寫成書的百年漂流史的結晶。
【BO 活動推薦】從新聞現場到寫作出書:新聞書寫的追光者
這些年,少數記者踽踽獨行,開始讓新聞報導閃爍著隱隱約約的文學火苗,或是人物書寫,或是深度報導。這些記者,都是真正會說故事的人。即便海明威曾經說過:「搞文學的人當記者,猶如自殺。」然而,當記者的敏銳加上小說家的細膩,這些人物故事,就這樣從新聞變成了文學。
本場講座我們邀請到將其非常受到歡迎的人物報導結集成書《現場:走過傷痕、愛與和解的人生日記》的作者陳德愉、近年來在台灣深度報導的《廢墟少年:被遺忘的高風險家庭孩子們》、《血淚漁場:跨國直擊台灣遠洋漁業真相》的報導者團隊執行長何榮幸先生,以及日本資深記者,也寫過從故宮到台灣電影等不同主題,並剛出版心書《漂流日本:失去故鄉的臺灣人》的作家野島剛。
這是一場非常難得的三位記者與作家的深度對談。
對於人物新聞的寫作,野島剛先生說自己為的是尋找一個「交會點」,報導者執行長何榮幸先生說:「有個故事,追蹤報導,該問則問,問清楚,寫清楚,就是一篇很好的報導文章了。」陳德愉則說:「人物訪問的深度和寬度,取決於記者本身的深度與寬度。你的河道有多寬闊,裡面的水就可以有多浩蕩」。
他們在新聞書寫的路上,都是善於追光的人,透過這場講座,我們不只聽故事,也希望能看見那些因為認真生活而隱隱閃著光芒的人。
講座日期:3/23(六)19:00-21:00
講座地點:青鳥書店
與談講者:陳德愉 X 何榮幸 X 野島剛
入場費用:ACCUPASS 線上報名,200元 / 人
(附台灣在地茶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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