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先前有一位清大的研究生使用針孔攝影機偷拍,被害當事人發現後上臉書揭露自己與朋友被偷拍的歷程,事發之後更發現該名研究生已經不是初犯。然而,事發之後在網路上卻掀起一陣對被害人的批判,認為她這樣公布姓名「毀了他的一生」。
但是,為什麼每次只要受害者做出「非典型」的姿態,社會就要對他指指點點,甚至希望他「安份點」?或許我們誰也不是性騷擾的加害者,可是我們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很容易成為加害者的共犯。
(責任編輯:林芮緹)

Yuliya Libkina, CC Licensed
文/連家郁
清大研究生鍾群在浴室裝針孔偷拍女同學,被女同學公佈姓名,鍾先生的好朋友是這麼說的:
「這個男的大概前程都毀了」
「你毀了他的一生」
「我也覺得因小罪著樣公佈人家個資害人一生很不道德」
前兩年史丹佛強暴事件好像也有同樣的說法,彷彿「他的前程」是件做工精美,價值連城的物品,需要被大家小心翼翼的呵護。
Excuse me!是受害者碰壞了這些加害者們玻璃似的小前程嗎?不是吧,為了前程,不裝針孔不強暴同學有很困難嗎?如果「他的前程」因此壞掉了,只表示一件事,就是他這個人弱爆了連不騷擾別人都做不到。女同學被強暴被偷拍都沒有人擔心她們的前程了,他的前程是什麼蔥蒜,拿出一點競爭力來控制自己的雞雞好嗎?
公佈一個性騷擾犯,毀的就是一個性騷擾犯的前程,不公佈性騷擾犯,毀的可是許許多多將來跟他遇到的女性的前程與生活。
想想精美的陳星和豬哥亮ㄌXX,現在不公佈,難道要等性騷擾加害者成功了有權力了再來公佈嗎?
「冤家宜解不宜結」
這種以和諧為主大局為重的說法翻成白話大概是醬子:我希望你現在退讓,為了我們美好的將來。
加上主詞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了,「我」是誰,「我」當然不是被性騷擾的女同學,「我們」又是誰?
這句話再解釋一遍,就成了:「我」這個性騷擾加害者的好朋友,希望「你」這個性騷擾的受害者閉嘴,為了「我們」美好的將來。
我不知道對受害者來說,退這一步有沒有美好的將來,但我確切知道如果受害者不聲張,對性騷擾加害者和他的好朋友來說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都很美好。
哎,一個女生被性騷擾了,還要退讓,還要為性騷擾加害者創造一個美好的現在與將來,EXCUSE ME?
而且大局到底是什麼,大局看起來很大,看起來很有正當性,看起來很需要局裡的個人犧牲小我。
其實說穿了,大局就是讓每一個人維持在現有的權力位置,於是性騷擾的好朋友仍可以教訓受害者,於是受害者仍被責怪,於是加害者仍繼續騷擾下一個人。
而顧全大局,說穿了也就是顧全會讓下一個女生受害的權力結構。
#培養一個性騷擾加害者需要全村的力量
#如果你幫加害者說話你就是性騷擾村村民
#如果你默不吭聲你還是性騷擾村村民
#如果你踹大局的下體大局至少要休養幾年
我最後一次聽到「以大局為重」是邱顯智來達拉斯演講的時候,大家都說以大局為重反正邱顯智還年輕……呃柯建銘的下體大概是踹不到了,真的不考慮踹一下身邊還踹得到的大局的下體嗎?
補充
文章被轉了許多次,是我寫時完全沒有想到的,謝謝大家。
我認為受害者不應該因為公佈加害者姓名被責備,但這代表我希望吊死鍾先生嗎?或真的逼著他走投無路嗎?好像也不是。
公佈姓名不是一個典型台灣性騷擾受害女性的選擇,也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受害者做了一個很勇敢的決定,她面對的不只是鍾先生的背叛,還包含她和鍾先生的關係被檢視、她的行為被檢視、她被威脅。
到底為什麼每當受害者作出不典型的選擇時,她的關係行為心情都需要被檢視。
為什麼女性受害者們一旦有了聲音,她們就成為加害者或者收割者。彷彿她們有了聲音,就沒了正當性。
我想討論的是那些對受害者的責備,希望受害者閉嘴,希望受害者安靜的崩潰的加害者好朋友的話語,你我的話語,路人的話語。
為什麼做為一個被性騷擾的女性,她被性騷擾時受了一次傷。告訴身邊的人時又受一次傷,房思琪的母親說「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選擇公開還要再受一次傷,鍾先生的朋友說「講難聽點,妳也是共犯」。
或許我們誰也不是性騷擾的加害者,可是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很容易成為了房思琪的母親,鍾先生的朋友。
如果今天受害者不是陌生的清大女生,加害者不是陌生的清大研究生,
如果是我們的同學騷擾另一個同學,
如果是修課老師騷擾同學,
如果是指導教授騷擾同學,
如果是老闆,如果是動不動就要告人的網路紅人,
如果加害者是領域裡審計劃決定經費和升等的人呢?
其實我想問的不是鍾先生為什麼犯錯,而是我們為什麼成為共犯,而我們要怎麼做才能不成為共犯。
整個社會對性傷害如此輕忽,而輕忽跟性傷害本身對的受害者的殺傷力不相上下。
性騷擾資源網站:如果你也聽說
(本文經原作者連家郁授權轉載,並同意 B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性騷擾犯和他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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