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此時此刻(2014 年 3 月 17 日,下午五點),我剛看完一場名為「造音翻土」、介紹台灣戰後音樂發展史的展覽,並正要離開國立台北教育大學。

當天上午,我參加了反黑箱服貿民主陣線等團體舉辦的記者會,並且發言,再次向媒體朋友說明兩岸服貿協議中開放的廣告代理業,將如何影響台灣的新聞自由。記者會結束後,我離開立法院去看展覽,其他人留在群賢樓外,透過立法院的直播系統,觀看立委諸公們如何審議服貿協議。到了五點左右,我正要從國北教回到立法院的路上,我從臉書上看到「半分忠事件」的消息,於是又把機車油門催得更大力,趕回立法院的中山南路大門。

六點整,民進黨的立委陸續出現,葉宜津委員用他的 iPhone 播著「半分忠」事發經過的錄音,柯建銘則拿起麥克風向現場的人說明,國民黨就是要這樣硬幹,「我們主席台也占了、架也打了,但他 (張慶忠) 就這樣躲到廁所,拿著無線麥克風說"服貿協議通過"」,這樣的國會,已經完全沒有民主程序可言了。

聽完這些民進黨立委解釋完剛剛發生的事情,我與幾個在街頭認識的朋友,便聚在一起討論「幹,怎麼辦?」有人說,「我去買汽油,林森南路那邊就有加油站」,有人說,「幹,衝了啊,不然還能怎樣」......過一會兒,傳來幾個公民團體打算在一小時後,也就是晚上七點開會討論下一步,我去了,然後在九點左右離開會議。

再過 24 小時,就發生了那場至今依然以各種方式影響著台灣社會的運動。這篇文章對於當時事實的細節就到此為止,沒有打算繼續「爆料」,也沒打算對一些當時應該負責或是在權力鬥爭中勝出的人展開批鬥。

除了這些運動傷害,「太陽花運動」到底為台灣社會,或者我們每一個人,留下了什麼?

  • 我們還能為台灣做什麼?

這場運動為台灣社會留下不少東西:

太陽花運動的確成功拖延了服貿協議的進展。

這股社會憤怒在去年年底的選舉中轉換成反對國民黨的選票。

割闌尾計畫創下讓罷免案首次成案的歷史。

阿扁得以返家就醫。

也有越來越多人在問著:

我們還能為這個社會做些什麼?

我認為,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但能夠「真正地」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其實只有你自己。網路上就找到金恩夏普博士寫的「198 種非暴力抗爭行動方法」,(而且我已經附上超連結了),但你會 198 種都使用嗎?當然不會。

先試著回答這個問題吧:

對於參與政治,我現在有什麼資源?

對於參與政治,我有多強烈的意願?

否則,就像大學入學測驗一樣,如果你根本沒搞清楚自己想讀什麼科系,也不願意認真讀書,聽了再多的科系介紹又有何意義?

那你呢?你對於自己人生的想像,以及「政治之於你的關係」,已經有明確的想法了嗎?當然,這問題很難回答。

  • 先暫時放下「台灣」吧

我們花太多時間在煩惱「社會」和「台灣」,我們花太多時間在幫小英煩惱他的兩岸政策,我們花太多時間在思考第三勢力應該如何整合。可是,你,不是小英、不是柯 P、不是阿扁、不是范雲,不會有人幫你煩惱你的未來。對於任何有志於政治的人而言,尤其是年輕人,此時此刻更該做的,是放更多的心思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沒有人生方向,那麼,參與反核遊行,跟參加夜衝或聯誼,除了帶給你當下的「快樂」,對你而言、對你的未來而言,有什麼差別呢?

我是想把政治作為人生志業的人,我也曾經想要回答前面這堆問題,然後我找了黃信介的傳記來讀,因為我想知道,這樣一位黨外大老,是如何從一個小屁孩,一步一步的坐上這個位子的。

很幸運地,在太陽花運動結束後不久,我開始寫一系列名為【後太陽花運動臉譜】的人物專訪,訪綱基本上是:

1、你高中、大學以前的人生長什麼樣子

2、你為何開始參與公共事務

3、你為何開始在做現在這件事(投入選舉、NGO 工作者、輔選等等)

有受訪者跟我說:

謝謝你的採訪,我其實一直都沒機會好好的梳理自己的人生,弄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方。

這些專訪對於受訪者的意義可能是如此。但這些專訪,對我而言,就如同我在讀黃信介的傳記時,可以不斷參考其他人是在做哪些人生抉擇,又走出了什麼樣的路。要回答前面這些問題,別無他途,就是不斷的追問自己,還有大量閱讀,各種意義下的閱讀。

張之豪,從加拿大回到台灣,碩士畢業、博士肄業,現在回到故鄉基隆賣茶。

鄧長安,從 689 變成台獨支持者,並且成功選上新北市永和區的里長。

吳濬彥,從一介平凡的上班族,轉變成天天都在燃燒青春的社會運動者。

陳宣諭,休學之後,去幫柯 P 助選,然後又開始準備轉學考。

每個人的故事都是一筆參考資料,可以參考,但無法複製。

史明說,先成為一個人,再成為一個台灣人。我們太常直接跳過第一步,就跳到第二步了。無論你是不是對政治有熱忱的人,都應該想清楚,自己到底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更何況,會讀到這篇文章的你,通常是被稱為「覺醒」的人。共勉之。

圖片來源:高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