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書摘內容、圖片出自《操縱闇黑經濟的怪物們》，由 光現出版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pxhere。）
【為什麼我們要挑這本書：《操縱闇黑經濟的怪物們》】
灰色產業一直存在於世間，這門生意並非完全違法，但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業——這並不是一個眾人爭相投入的領域，同業競爭率非常低，也可以說是成功機率相當高的產業。
本書提及的九個人物，幾乎都是灰色產業界的佼佼者，他們剛投入事業時都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白手起家，憑著獨特的經營手段、高杜警戒心、低調行事作風，最後成為可以調度數十億、上百億的企業家。
今天來介紹其中一位擅長玩弄金錢的闇黑怪物，他經營的，是一個交友網站：
（責任編輯：余如婕）
文 / 溝口敦
日本黑幫藉由交友服務詐騙。圖片來源：pxhere
收益率之高，永遠名列前茅
每一位個人電腦與手機的使用者，應該都收過交友網站的訊息。某天，一名素昧平生的女性，突然寄來一封電子郵件：
「希望能跟你做朋友。」
「我準備了一份小禮物，希望你可以接受。」
「老實說我有暴露癖，只要有人看我就會很興奮，希望你可以仔細欣賞我的裸體。」
「禮金一千萬！這是大小姐下達的命令，我必須迅速遂行、達成。只要您與我聯絡，馬上匯款給您，懇請一同確認款項。」
總之，郵件內容都涉及色情和金錢，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倘若一時鬼迷心竅回了信，就會被引誘購買付費點數，支付意想不到的高額費用。
這種手法十分常見，多數人都不會理會這些郵件，真的覺得受不了時，也是換一組電子郵件帳號，避免繼續受到干擾。然而，有些人卻會把這些郵件當真，甚至找上國民生活中心※諮詢，該中心網頁刊載了以下事例：
年邁的父親在交友網站聽信網友謊稱：「有七千五百萬的遺產想送給你。」跟對方通信往來的過程中，支付那個網站的使用費就超過五十萬。跟對方相約見面十次以上，卻一次也沒約成……（七十餘歲男性）
有一次，看到一封郵件標題寫著「送你一千二百萬」，我信以為真就和對方聯絡，後來花了二百萬買通信點數。這應該是詐欺吧？（八十餘歲男性）
這一章登場的人物，正是這類交友網站的負責人，姑且稱之為 P 氏。他的年紀四十五歲上下，看起來儼然像個少壯的實業家。事實上，P 氏的正當事業是廣告代理商，辦公室位於市中心，員工數量約一百人。廣告代理事業當然有一定的利潤，但他所經營的交友網站收益率，在同類型的網站當中，一直都是高居第一或第二位。
為什麼他的網站這麼賺錢？我在事前胡亂猜測一番，覺得他可能是利用許多暗樁來釣魚。然而，與他談過之後，我大吃一驚——事實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更不光只是暗樁這麼單純的手法而已。
不爽 IT 公司的笨蛋同事，只好自立門戶
P 氏出身於關西，中學時期舉家搬到東京山手地區，在當地長大。泡沫經濟時期，他從東京都某私立大學法律系畢業，進入一家 IT 企業工作。然而，他完全沒有身為IT人的資質，甚至是進入公司之後才開始接觸電腦。P 氏在這家司負責企畫開發，很快就受到提拔成為管理階層。但是，過沒多久，他就辭去 IT 相關的工作，決定自立門戶。
當時，行動電話的來電鈴聲都必須付費下載。P 氏想到一個點子，可以結合商業廣告，讓用戶免費下載鈴聲。他向社長與常務董事提出這個想法，馬上獲得首肯。然而實際向企畫部門的長官提案之後，對方卻這麼回他：「現階段不是提出新企畫的時機。」他想到這個提案的時間大約是五月，而該公司的慣例是每年年底才會討論新企畫。因此，年底提出的企畫比較容易通過審查，也就是說，長官希望他五個月後再提案。
這件事情讓 P 氏感到相當不滿，五個月的時間，其他公司勢必會捷足先登，IT 產業就是如此分秒必爭的業界。他心中暗忖：「眼前這個笨蛋，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我沒辦法在他底下做事。如果公司不願推動這項企畫，那我自己開一家公司來做。」於是他便提出辭呈，離開那家公司。
「那是一家正派經營的公司，承接的業務完全沒有任何觸法的跡象，我本身也沒想過要從事不法的行業。因此，我接觸的客戶都是合法的廣告代理商，而我創立的公司主要承接 IT 相關業務。」
P 氏的公司裡聚集了許多優秀的人才，業績也穩定成長，廣告和 IT 兩方面都經營得不錯。
一次和下屬的閒聊，他走上經營交友網站的不歸路
有一回，P 氏的一名下屬向他提起，打算離開公司，自立門戶。
「恭喜你，我送你一點賀禮吧。」
「真要送我賀禮的話，那就購買我們公司開發的系統吧。要是你真的願意買一套，我會非常感激。」
「什麼樣的系統？」
「是交友網站專用的系統，不只一次可以寄送幾十萬封郵件來吸引客戶，之後也會自動回信和對方交談，所以沒必要再僱用暗樁。」
「不必僱用暗樁？到底是怎麼運作的呢？」
P 氏所知的交友網站，通常會僱用許多暗樁，集中在一間操作室裡，工作內容與報酬大致如下：「發現有回信就必須馬上回覆，每小時績效必須達到四十封郵件。時薪一千日圓。」
如果僱用一百個人，以時薪一千日圓來算，一小時就會產生十萬日圓人事費用。假設一天工作時間十小時，每個月上班二十五天，一個月的人事經費就高達二千五百萬日圓。就算每一個回信的客戶，可以回收四千日圓到五千日圓的通信費，但是只要出個小差錯，就會因為人事費用而造成虧損。
利用系統自動寫信和回信，可以毫無滯礙地和對方交談。也難怪P氏會心生懷疑，因為這個系統聽起來實在太厲害。於是 P 氏又進一步追問，具體執行的情況如下所述。
交友網站業者總是像撒餌般，亂槍打鳥似的寄發大量的電子郵件。第一封信件內容如果寫「今天可以見面嗎？」收到的回信就只有「可以」和「不行」兩種。把郵件內容稍做變更，改成「什麼時候可以見面？」就很有可能收到「我下週剛好有時間」這樣的回信。假設業者在系統內，事先設定好辨識「下週」作為關鍵詞，也就是說，業者收到的第二封回信可能面對的情況如下：
對方沒有回信，再寄一次，強調自己不是暗樁。
「可以哦，你告訴我時間和地點。」
「下週剛好有時間。」
「少來這套，寄信來說想見面，其實你那個網站根本就是『交不到朋友的網站』啦！」
針對各式各樣的回信，事先都已經儲存好對應的郵件，系統再根據對方的回信內容，自動辨識、分類並寄出對應的郵件。所以系統第二次寄出的郵件，內容大約如下：
「只有你相信我信裡說的話。」
「我不是暗樁，請相信我。」
總而言之，這套系統一開始就設計得非常巧妙、精緻，完全不需要僱用暗樁。
P 氏接著這麼說：「不管哪一個交友網站，一開始都可以免費寄兩、三封信。對我們這行來說，就只是一般的客戶，是不會購買點數的使用者，所以安排暗樁來應付這些人，只是浪費時間和經費。只要付費購買點數，對我們而言就是重要的客戶，才會個別指派暗樁去應對。總之，在付費之前，都是利用機器人（自動回信系統）來回應。
這套系統就跟真正的對話一樣，例如，問一句『今天天氣如何？』教人很難回答，因為答案太多了。如果改成『晚上會下雨嗎？』就能限縮答案為：『我覺得應該不會。』、『明天才會下吧。』簡單來說就是，只要有一名事先編好故事的管理者，就可以確保系統正常發揮作用。」
花三百多萬「租借」交友網站系統
從公司離職的下屬，就是希望 P 氏能夠購買上述這種系統。當時，P 氏也客套地回應他：「好啊，如果對你下一個工作有幫助，我就買了。」沒想到，下屬馬上又追問：「那你決定買幾套呢？」這裡必須先說明清楚，此時 P 氏完全沒有打算經營交友網站，只不過是順著下屬的要求，於是回答道：「那我就買兩套吧。」
這就是 P 氏踏入交友網站的開端，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這麼一回事。然而，這套系統的販售形式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可以想像成一般的軟體，整個系統就壓製在 DVD 裡面呢？
「不是的，一開始必須支付三百萬圓，得到一組帳號與密碼，用來登入系統網站管理頁面。之後，每個月還要繳交六十萬圓，加上營業額的六％給系統開發公司。一旦停止支付，就無法繼續登入。因此，與其說是購買系統，比較像是租用。其實也可以說，系統開發公司才是最賺錢的一方。」
而目前也不只 P 氏前員工的公司販售這種系統，另外還有 A 公司、M 公司、E 公司及 S 公司等，許多系統開發公司都著手涉入交友網站的營運。
※國民生活中心：隸屬消費廳的獨立行政法人，主要承辦業務為協助消費者解決與消費相關的糾紛、諮詢、調停等。
經營七年，警察和稅務署一次都沒上門
如前述偶然取得交友網站的運作系統之後，P 氏便開始投入經營，雖然時機算是有點晚，但仍頗具競爭力。
「當時我就決定著手經營這個事業，因為已經投入資金購買系統。話雖如此，但我絕對不想遭到警察和稅務署 3 關切。於是，我開始思考，該怎麼做才能確保絕對安全無虞。
我的做法就是徹底創立分身帳號，《交友網站管制法》※在二○○三年公布。這似乎是個容易惹上麻煩的業界，所以我在一開始就非常小心。事實上，自二○○九年起，交友網站必須向公安委員會申請營業登記。
經過多方思索，我另外成立一家公司來經營交友網站。一開始，藉由熟悉此業界的友人介紹，找來一個名義人，也就是借用人頭來當公司負責人，完成法人登記。之後，我又用不同人的名義，租了一個地方作為交友網站實際營運的場所，而那個地方也不是公司登記的地址。因為買了之前提到的系統，一個交友網站大約只需要三、四名員工來操作。這樣的經營模式，每個月能賺進一千萬到二千萬圓。對我而言，這家公司就像一座私人銀行，需要錢的時候就能隨時從那裡周轉。」
交友網站每次會亂數挑選十萬人來寄送郵件，其中只要一％，也就是一千人回信，就算是相當不錯的成果。而且業者總會放長線釣大魚，只鎖定會上勾的人深入追蹤。仔細想想，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一門不必花費太多心思就能賺錢的生意。
「我也不是個多麼好學的人，以前念法律系的時候也都是在混日子，但我還是記得某堂課曾上過詐欺罪的成立要件，必須以欺騙為目的，實行欺騙行為。也就是說，如果不能證明當事人內心有欺騙意圖，就不構成詐欺罪。所以，經營交友網站這件事，在法律極難認定構成詐欺。
而且不管公司名義人有沒有被逮捕，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但是在這一行不被逮捕，才是最大的成就。我認為只要有一名員工被逮捕，自己在這個行業就算失敗，因此，我絕對不想讓警察和稅務署起疑。而實際上，經營交友網站至今七年，警察和稅務署從未上門過一次。」
※稅務署：相當於臺灣的賦稅署，負責賦稅稽徵業務的規畫、指揮、監督及考核等。
※《交友網站管制法》：禁止透過介紹異性的網站，引誘兒童從事不法行為等相關法律。
（ 本文書摘內容、圖片出自《操縱闇黑經濟的怪物們》，由 光現出版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px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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