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的立委選舉,不僅小黨林立,更有多位青年參選,取得漂亮成績。殘酷的是,選舉沒有第二名,再好的人選,只要不是最高票,就是沒有席次。
回顧本次選戰,許多首次參政的青年候選人,面對過去傳統政治的作法,又提出什麼創新的選舉精神?他們為何願意在缺少資源的情況下出面參選?對於新政治,他們有什麼樣的想像、遇到什麼困境?
社會民主黨的呂欣潔,本次在信義南松山區拿到 17747 票,以首次參選可以說是相當亮麗的成績。過去耕耘同志運動、且曾短期在民進黨婦女部工作的她,這一次為何會代表社會民主黨參選立委?主打同志參政,在選舉過程中,面對反對同性婚姻的立委們,又會有什麼樣的衝突與發展?
圖片:信義南松山區的呂欣潔,是本次大選遺珠之憾之一/來源:呂欣潔粉絲頁
- 選情複雜難解,選民不知挺誰
信義南松山區一直是這次選舉中相當複雜的一區。呂欣潔的對手費鴻泰,在地方掌握相當綿密的組織與樁腳,是相當強勁的對手。過去並無參選經驗,呂欣潔與團隊夥伴自 2015 年三月宣布參選以來,積極站路口街講、送車、跑市場,沒有人脈,以土法煉鋼的方式,從選前十個月開始便經常打電話給里長或地方重要人士,詢問是否能參與活動。
抱持「陌生開發」的精神,呂欣潔與團隊夥伴拜訪至少八成的里長。電話遭拒絕,就主動參與活動,與里長、里民打好關係。呂欣潔認為,因為自己沒有樁腳組織,但費鴻泰在地方上行程頻繁,給人勤勞努力的形象,自己也必須要更努力去接觸每一位民眾,展現誠意。回憶選舉過程,呂欣潔笑說,因為兩人都很努力跑行程,經常遇見費鴻泰,選前甚至一天碰到三四次。
在民進黨方面,最初民進黨並未確定候選人,除了楊實秋,連藝人 Selina 的老公張承中也跳出來參選。雖然在對於財團立場以及政策上有許多差異,但相對而言,張承中也屬於年輕世代,在形象上的重疊讓呂欣潔感到壓力。後來,張承中也在十一月確定退選,民進黨在首都改革連線中,基於民調資料決定支持楊實秋。堅持自己的價值,呂欣潔從未有退選的念頭。
- 與小英曖昧不清,到底要不要泛綠支持?
呂欣潔認為,目前的單一選區兩票制,會造成追求選票最大化的結果,投票行為變得更加複雜。社民黨作為一個政黨,目的是為了在選舉中勝出,得到權力,進行改革。「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只是選好玩的,我很清楚政黨跟 NGO 不一樣,出來選就是要選贏。」然而,呂欣潔也認為,目前選舉體制對小黨不利,使小黨必須與大黨合作,才有辦法撐出空間。這樣的過程中,要怎麼拿捏與大黨的關係,呂欣潔認為,這個平衡並不好處理。
今年三月,呂欣潔在故鄉信義南松山區宣布參選,並開始系列拜票行程。但九月初,民進黨找到張承中出面參選。過程中,呂欣潔心裡有數,民進黨在這區有自己的政治打算。也許是本身知名度不夠,也許是呂欣潔所堅持的政策立場不被民進黨喜愛,但呂欣潔認為,自己代表社民黨,同時也代表同志身分參選,應堅持原本的價值,不能為了勝選動搖自己的立場。
圖片:選情混亂,但呂欣潔不願因政治算計妥協。/來源:呂欣潔粉絲頁
呂欣潔坦承,過去是民進黨的支持者,也曾經在民進黨婦女部擔任總幹事,「我對於民進黨是有情感的,」呂欣潔說,「但這樣的情感,是建立在對民主的追求上。」欽佩於過去前輩追求民主的努力,呂欣潔對民進黨有期許。
我從小到大的經驗知道藍綠當然不可能一樣爛,在歷史背景和發展過程都差很多。但是,台灣仍然需要一個制度性的變革,讓有權力的人能夠聽到人民的聲音,制衡的力量很重要。
呂欣潔認為,民進黨在 2014 年後獲得很大的權力,權力挑戰人性,不能過度樂觀仰賴民進黨良心大發,有聖人出面解決一切,因此制衡的力量相當重要。這一次會代表社會民主黨參與立委選舉,也是希望在民主路上可以走出一種新的路線。
- 「不可能跟反同立委整合」 不能為了勝選輸掉價值
令人好奇的是,社民黨在台北市提出多席立委,但僅有范雲雀屏中選,得到民進黨的青睞,社民黨內部對於這件事情是否有矛盾?
呂欣潔表示:「其實這次看到首都改革陣線,剛開始有點驚訝,大家都是後來才知道,首都改革陣線成立過程中,社民黨並沒有接受民進黨邀請。」由於民進黨在信義南松山選區沒有提名候選人,但後來成立的首都改革陣線卻支持前國民黨立委楊實秋,一度讓選民變得有點混亂。
呂欣潔坦承,最初知道民進黨支持楊實秋,剛開始她是有些難過。但難過的原因並非因為民進黨不支持她,而是因為這樣的操作很明顯是現實利益考量,而非基於理念與政策的立場。這樣的決定讓她更加相信,自己認為重要的議題,應該自己努力推動,不能依賴聖人或明君的恩賜。
社民黨內部對於整合的共識,是只要理念相近,都可以互相支持。但是我和楊實秋不管是在同志、勞工或是其他議題上,幾乎都沒有共識,那當然不可能去和楊實秋要求整合,我也不可能退讓給反對同志的立委。
主打同志參政,對於許多支持者來說形象過於鮮明,有得有失。但呂欣潔同時也認為,她所爭取到的每一票都是真正對她的肯定以及支持,很多年輕支持者因為同志議題、長照政策而願意接受她。她非常感激所有支持者,以及投票給她的人,願意給她機會,相信她的做法。
- 「新政治」的未來與空間到底還存不存在?
呂欣潔認為,投票行為是很複雜的事情。「當然大家都知道最好的方式是選政見好的人、願意執行政見的人,可是實際上大家沒有那麼多時間關注政策,多數人投票是很靠感覺的。」呂欣潔說道,她有些朋友過去是泛藍支持者,這次也知道國民黨做的不好、朱立倫選得很糟,但內心就是沒辦法投蔡英文。
呂欣潔說,對於政黨過去的印象很難一下改變,很多人不管你跟他再理性討論,他也知道哪些黨這次做得不好,但就是蓋不下去。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但新興小黨沒有包袱,我們的工作是去創造一個新的形象,讓大家覺得社民黨也是很好的。我們希望可以給大家新的判斷標準。」呂欣潔認為,新的小黨可以讓大家對政治多一些未來的展望,不用重複過去的刻板印象。
但社民黨的問題也同樣出在太新。呂欣潔認為,若以市場行銷的概念來說,社民黨在這次選舉中並沒有將自己的品牌經營好,所以會讓大家搞不清楚社民黨的狀態。但呂欣潔認為,大家都是第一次選舉,在過程中也慢慢摸索出自己的路線,從這次檢討之中,未來在政治路線上會有更多細緻的辯論與實踐,努力讓社民黨的形象一次比一次更清楚。
- 同志議題耕耘十年 同志參政將是未來方向
這一次,社民黨候選人苗博雅、呂欣潔都主打同志牌,可以說是台灣近幾年來最積極以同志身分參政的候選人。過去在同志運動耕耘多年,呂欣潔認為這一次的參選經驗對於同志運動來說也是相當有意義的進展。
同志參選當然會有他的限制,很多人可能會因為你的身分猶豫要不要幫你站台,這是一般候選人不太會出現的問題… 但同時這也替現在的同志運動拉出新的方向。台灣對於選舉異常地狂熱,所以這十個月來我獲得的關注、被報導、他人給予我的回饋,比起我過去十年做同志運動所加起來都還要多。
台灣許多同志運動者已耕耘議題多年,從婚姻平權、性別教育等,已經累積許多論述與行動。呂欣潔認為,接下來同志參政將會是一個新的階段。
你要說這是一種奪權也好,是進入體制也好,透過選舉他是一個很好可以提高這個議題討論的方式。… 同志社群長期以來被社會制度排除,因此有時候社群內的人對某些議題和社會是斷裂的。長照、職場、家庭,這些議題常常被認為與自己無關。因為對自己身分的保護,所以去參加政治工作可能也相對低調… 我覺得我們正在翻轉這個狀態。
主打同志身分參選,呂欣潔接受到很多來自同志社群的鼓勵,許多朋友表示是因為呂欣潔參選,才開始看見不同議題、政策對於個人的影響。但同時,呂欣潔也認為,同志參政的路線還需要更多不同社群的交流互動,不僅讓社會有機會更加認識同志社群,也讓同志社群能夠貼近其他的社會議題。
- 不忘參選初衷,調整步調繼續努力
不管是同志身分,或是社會民主黨未來的走向,呂欣潔認為自己需要沉澱思考,針對過程中不足之處好好檢討、改善。同志身分參政是嶄新的嘗試,但同志參政並不只是說明「我是同志,我要參政」如此簡單,更需要思考這樣的身分和其他群體的關係,並且不僅止於關心與同志有關的議題。同時,呂欣潔也期許自己能夠好好反芻這次的參選經驗,回饋到同志社群,讓更多人未來有信心投入參選。
「我在信義南松山區長大,我會在這裡繼續努力。」未來,呂欣潔希望能累積這一次的競選經驗,在社民黨努力奮鬥。「也許這一次沒有選贏,但是因為我們有自己的核心價值,所以我們會繼續為了我們所認同的價值努力,爭取大家對我們的信任。」呂欣潔表示,未來會在信義區繼續努力,也期許社民黨作為一個新創品牌,在未來有更好的表現。
圖片:本次表現亮眼的候選人,是否會繼續努力下去?值得繼續期待。/來源:大樹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