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50442599_7e3d1638a5_z 這是一個人,兩個背包,361 天的環球旅程。

2014 年初,為 4 年的記者生涯劃下逗號,她背起背包出發。走過 0 度的夏天,30 多度的耶誕節;睡過 9 天 3900 美金的客輪,也曾露宿街頭,和背包客翻過垃圾袋裡的麵包;誤打誤撞飛過噴發中的火山,甚至差點在往聖母峰基地營的路上喪命。

沒有必吃必買必玩、沒有不去後悔的景點,這本書記錄的是與人的對話、與自己的對話。關於一個女生,在世界討生活的故事。

文 / 曹馥年

「如果你只是等待,除了變老以外,將一無所得。」 你是否曾夢想著屬於自己的GAP YEAR 你是否曾問自己,「離開這裡,會比現在更好嗎?」 你是否害怕自己在汲汲營營中變成一個空洞的人, 更怕有一天遺忘了這害怕?

  • 厄瓜多•基多──「我們不可能抓到賊」

「咦?我的背包呢?」 「妳不是拿走了?」H 回答。

H 很喜歡開玩笑,我看著他的眼睛,試著辨識出任何玩笑的可能。

「我哪有拿,我剛從廁所回來啊!」我用目光搜尋著地上的背包,兩個大背包,一個 H 的小背包,沒有,真的沒有我的那個黑色背包,背包的拉鍊繃開了,我前幾天才縫好的。

「剛剛旁邊一位大嬸講的,說背包被一位小姐拿走。」H 有點慌了,我看著他的臉,以為他會突然放聲大笑,然後把藏起來的背包拿出來給我,但沒有,他是認真的。 我全身一陣涼,可怕的事實一點一滴滲進意識裡,H 看到我慘白的臉色,碰一聲站起來,「靠,背包被偷了!」

我裝著所有貴重物品的隨身小背包在厄瓜多首都基多(Quito)的 Quitumbe 車站遭竊。除了裝衣物的大背包,全身上下,我只剩下護照、手機、一張提款卡、一張信用卡與三十美金,這是旅行第三個月又兩天。 — 我和 H 是透過旅行論壇背包客棧認識的,當時我 PO 文徵能在復活節島一起租車的旅伴,他回訊,行程一對照,發現我們都在環球,出發時間只差一週多,很多路線幾乎重疊。後來不只復活節島,我們在南美斷斷續續一起旅行。

我們都看了日本旅客在厄瓜多因錯搭黑車被槍殺的新聞,調整行程,打消各自北上的計畫,結伴一起從祕魯北部通關進入厄瓜多,在第一大城瓜亞基爾(Guayaquil)待一天,接著到首都基多(Quito)。 我是隨處可睡、一靜止就能入眠的人,習慣搭夜車移動,省時間也省一筆住宿費。從海拔三米的瓜亞基爾,夜車到海拔二八五二米的基多,凌晨四點,這座赤道通過的城市氣溫不到十度,我們拖著行李下車,吸進冰冷空氣瞬間打了個哆嗦。

我提議在車站吃早餐,天亮後再搭交通工具到下榻的 hostel。早上七點,我用完餐後去廁所,順便詢問站務人員該怎麼轉乘交通工具進市區,H 一臉疲態,我半途不放心,折返將背包放到桌下 H 腳旁的隱蔽處。

我第一個錯誤,就是忽略了從祕魯首都利馬(Lima)、特魯希略(Trujillo)、瓜亞基爾、基多這樣馬不停蹄地移動六天,H 其實需要好好躺平睡一覺。第二個也最關鍵的錯誤,就是沒請已經快要趴在桌上的 H 將背包抱緊,或至少勾住背帶。

一陣問路雞同鴨講,半個小時後帶著交通方式回到用餐區,我的背包連帶旅行前三個月的回憶,已永遠離我而去。 — 「It’s impossible,我們不可能抓到賊。」

打電話停掉信用卡與提款卡,聯絡保險公司,在車站瘋狂跑好幾圈,翻過幾個垃圾桶後,我們坐在車站二樓的車站駐警辦公室,穿著筆挺制服的警察打開監視器畫面,我們就坐在鏡頭正下方,影像清楚錄到四人一組的集團,一人把風,兩人遮住旁邊顧客的視線,H 當時在桌上趴睡,一人探進桌下,拿起我的背包,用外套蓋住,迅速離開現場,全程才十多秒。

「拍得那麼清楚,你們不能試著找看看嗎?」我強迫茫然的腦袋開始運作,過去跑社會新聞的邏輯,調出車站監視器畫面,循竊賊逃跑的方向,可以追到他們從車站哪個門離開、搭乘哪種交通工具、往哪個方向逃跑。

但,這是台灣的邏輯,不是厄瓜多的邏輯。 「沒有喔!我們大門沒有裝監視器。」警察一副「我知道妳很可憐,但我幫不了妳」的表情看著我。我感覺全身的血都往頭上衝,下到一樓,拿手機拍下大門口超明顯的監視器,再回到駐警辦公室,「這不就是嗎?」其實我更想大吼,這麼新的車站,餐廳有裝監視器,大門口卻沒裝,你當我傻子嗎?

「喔~這個監視器沒有在用,沒有畫面啦!」我盯著那張明顯在敷衍我的臉,心跳與思緒慢慢緩和下來,取而代之是心破了一個洞似的無力。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找回背包的機會愈來愈小。我不在意那筆為數不少的美金,我只心痛沒有備份的照片、我的日記、在各國蒐集的獨特書籤,那些就算重頭來過,也無法複製的記憶。

我們被請到一樓的觀光警察辦公室,駐警熟稔打開 google 翻譯作筆錄,裡頭設定好常用的西翻英、西翻法、西翻德文,哪些國家的旅客常被偷,一目了然。

我逼迫自己回想背包裡有哪些貴重物品:一個月的旅費掉了、兩張信用卡掉了、兩張提款卡掉了、出國前買的筆電掉了、硬碟、日記、簽證、家人朋友幫我求的平安符與加油打氣的小掛飾。 像是一場睜著眼睛作的噩夢。 H 用車站虛弱的 wifi 聯絡中華民國駐厄瓜多商務處,我面對一個英語只夠應付筆錄 SOP,其餘一概不通的警察,吐出所有西文單字、在 google 翻譯一次又一次請對方幫忙想想辦法。

看著原本還會幾句英文的警察開始對我猛說西文,最後推稱得為別的旅客服務,辦公室要關門,請我出去,只覺得快被無力感溺斃。 — 我們住在舊城區,十多分鐘腳程外有間電子商場 Montufar,周遭集中電子商品小店。這裡新舊貨都賣,但據當地人說,這些美其名是二手,實際不少是贓貨。直到離開基多前,我和旅伴幾乎每天都去 Montufar 逛一圈,懷抱一絲希望歹徒會把我的相機筆電脫手到這,讓我有機會買回來。

Montufar 商場內的店家大約早上十一點多全數開門營業,七點關門,裡頭相機、電腦、iPad、各類散賣的二手充電器、電源線、電池、USB,還有全厄瓜多到處見得到,還有一組五美金的 beats audio 仿冒耳機。 玻璃櫥窗裡有晚台灣幾年的「新貨」,報價九百五十美金的二手 Nikon D300 與原廠旅遊鏡,也有各色二手電子商品。

午餐後,兩坪大的店面門口倚著幾個拿著手機、相機變賣的年輕人,穿著熱褲的年輕女子、露出糾結肌肉上刺青的壯漢俯在小桌前現場拆解,細碎零件沿著三面牆上的架子一路爬上天花板。H 偷偷拍照,幾位壯漢包夾我們的去路,要他立刻把照片刪除。而在一樓大門口,正站著一位服裝筆挺,「維持秩序」的警察。

我們當然沒在商場裡找到我的相機,卻發現希伯來輸入法的 iPad 與大量英文介面的「二手」商品。後來,厄瓜多的朋友說,定點銷贓太危險,竊賊都把贓貨拿在手上,開出便宜的價錢,隨機詢問路人要不要買。 十一天後,我發現我的筆電在基多西北方七十公里的城市 Nanegalito 登入背包客棧,接著訊號就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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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山岳文化》授權刊載,作者:曹馥年;首圖來源:Lauri Heikkinen,CC license, 非經允許,不得轉載;欲閱全文請見曹馥年新作《出發!到世界討生活:人生逗號,一個女生的環球 361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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