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林昶佐粉絲頁
閃靈樂團傾全團之力在今天 (12/26) 於自由廣場協助時代力量立委候選人(台北市中正、萬華區)、閃靈樂團主唱林昶佐(Freddy)舉辦「鎮魂護國」演唱會。這場由重金屬音樂為主元素的非典型「造勢晚會」,據林昶佐本人在舞台上的說法,有 2 萬人參與。這場演唱會在我看來,除了「非典型」這三個字之外,之於台灣民主發展還有以下三個時代意義。
- 民進黨禮讓「第三勢力」不是只盤算各選區的勝率
從今 (2015) 年初開始,各個第三勢力便開始整軍準備參與 2016 年的立委選舉,林昶佐作為時代力量創黨初期的核心人物、建黨工程總隊長(後於七月由黃國昌接任),三月正式宣布參選台北市第五選區,對上已連任三屆的現任國民黨立委林郁方,之後民進黨中央決定在此區不提名自家立委、禮讓林昶佐。
關於區域立委整合一事,許多論者皆針對「該選區」的勝選機率分析,但在今天這場演唱會後,我認為除了「單一選區的勝選評估」之外,民進黨禮讓第三勢力,有其更深刻的意義。
圖片來源:林昶佐粉絲頁
時代力量主要組成成員,即使不乏長期關心社會議題的律師、學者,但終究非傳統政治圈的人士。若將政治視為一項「產業」,這些人是從一個產業跨到另一個產業,就像一個護士轉職成空姐一樣。政治圈的運作,例如選舉方式,有其固有的形式與邏輯,這些政治圈素人自然是「選舉菜鳥」,不諳這些傳統遊戲規則。
但也正因為這樣「跨界」的經驗,我們才得以在這場立委選舉中,看到一場「在自由廣場撒冥紙的重金屬造勢演唱會」。除了因為林昶佐個人的參選,提高原本的「閃靈迷」對於這場選舉的關注,非國民黨陣營也得以透過這種新形態的選舉方式,得到更多的關注與支持。
- 新政治偶像:不是每個第三勢力候選人都能開一場演唱會
然而,即使太陽花運動一定程度打開了「素人參政」的空間,我們也看到,這次共有 18 個政黨登記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名單,但並不是每個「第三勢力」都具有這種關注度。
就(在我看來)最具全國知名度的三位「第三勢力」立委候選人來說,在參選之前,都已經是某個圈子的「偶像」:林昶佐是閃靈樂團的主唱(音樂圈 / 演藝圈),洪慈庸是洪仲丘的姊姊(社會運動圈),黃國昌則是在太陽花運動中被大力造神且唯一參加本次立委選舉的學者(社會運動圈)。
參選畢竟還是以「個人」為單位的事情,將候選人「偶像化」,往往是競選過程中必要的策略,但這三位在這個標準上,相較於其他第三勢力的候選人,已經贏在起跑點。
而且,並不是每個產業都能產生全國性的「偶像」,如果未來還有能夠順利遵循這種「偶像跨產業參選」道路的,也許就是「補教名師」、「體壇國手」或「宗教領袖」了。
- 新的造勢方式,終於點燃年輕世代對這場選舉的熱情
1979 年的美麗島事件前後,黨外人士大力投入體制內參與選舉,隨著 1980 年代開放黨禁報禁、1990 年代開放國會全面改選、直轄市長選舉、總統選舉,當時的民進黨主席許信良提出選舉總路線,並在「選舉天才」陳水扁的實踐下,台灣人對選舉的熱情已經可用「狂熱」一詞形容。
圖片來源:中央社
但在民進黨於 2000 年執政後,過去在街頭抗爭的領導人,大部份都進入體制。民進黨執政的八年期間,可說是社會運動的空窗期。隨著陳水扁卸任、第一家庭官司纏身、民進黨聲勢跌入谷底,馬英九代表國民黨再次奪回政權,但國民黨從中央到地方,一連串的傾中政策、不當都更與土地徵收以及不顧貧富差距逐漸擴大的施政方式,再次點燃大大小小的社會運動。
然而,2008 年底中國海協會長陳雲林來台之際,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發動抗議,帶領群眾上街,遭致警察暴力後,蔡英文卻被國民黨與媒體貼上「暴力小英」的標籤。自此,民進黨幾乎沒有發起任何「街頭路線」、高強度抗爭的社會運動。
圖片來源:潘建志部落格
街頭,成了學生與各社運團體的舞台。在 2008 年的野草莓學運後,這些「非民進黨系統」的人們,由於手中未握有體制內的政治權利,也與在野黨民進黨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參與國光石化案、文林苑都更案、大埔事件、反媒體壟斷、洪仲丘事件與反黑箱服貿運動等議題的方式,「只能」走上街頭。
在社會抗爭一波接著一波的發生之後,台灣社會出現一種論述:「民主不是只有選舉投票,公民們平時更要積極關心公共議題、參與社會運動」。這種論述,讓選舉成為只是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情」,異於 1980、90 年代台灣社會的「選舉狂熱」。
在 2014 年的地方選舉中,由於柯文哲的個人特質,迅速成為媒體寵兒,加上國民黨狂打 MG149 案,以及國民黨派出一位在年輕網友眼中有太多梗可以惡搞的台北市長參選人連勝文,選舉再次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
圖片來源:三立新聞
但到了今年,由於去年地方選舉國民黨大敗,今年的總統大選蔡英文又「幾乎穩上」,國民黨怎麼攻擊對手陣營都無法提高自己的支持度,雖有王如玄軍宅案與郭冠英之流的言論增添話題,但選舉似乎就是「熱」不起來。
這一整段,從 1980 年代開始敘述台灣社會對於「選舉」一事態度的變遷,並提到今年選情一直熱不起來,最後要說的是:民進黨禮讓時代力量,時代力量推出「音樂圈偶像」閃靈樂團主唱林昶佐參選,閃靈樂團以重金屬演唱會為林昶佐造勢,林昶佐在舞台上特別留了 30 秒,要現場群眾同時打卡,這一連串的因果關係,終於再次點燃年輕世代對這場選舉的熱情。
- 鎮魂護國演唱會小記
閃靈樂團可說是「從國外紅回台灣」的重金屬樂團,其粉絲頁上的貼文通常會中 / 英文並陳,今天的演唱會現場,也有不少外國人參與,這應是台灣傳統選舉場合極少見的現象。
前行政院長蘇貞昌在演唱會開始時,就被邀請上台,林昶佐用「台灣死腔之父」介紹他(按:「死腔」是重金屬音樂中,一種壓嗓的演唱方式)。這位在一般人眼中被視為「失勢的傳統政治人物」,一拿起麥克風,就非常配合的以「死腔」喊出他的經典口號「我是蘇貞昌,衝、衝、衝」,並引用「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這句在年輕族群高度流傳的政治名言,向全場群眾喊話。
如果民進黨沒有禮讓,如果時代力量沒有推出林昶佐參選,如果時代力量不願意跟民進黨保持這種友善的距離,那民進黨的傳統政治人物大概沒有機會在這種場子,用這種方式,接觸到這種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