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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 導讀》:阿揚‧賀西‧阿里 (Ayaan Hirsi Ali ),她原生於穆斯林家庭,她的父親是索馬利亞的叛軍領袖,她身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但她卻做出了選擇。她選擇背離了伊斯蘭教,成為逃離到荷蘭的難民,而她的選擇也逐步帶領著她成為一位國會議員。這位不凡的女子透過行動與批判,讓世人重新理解伊斯蘭教。而日前的查理週報事件,讓她在《泰晤士報》的專訪中,揭露她堅守的價值觀與理念,更是用不同角度直批西方世界的做法。

原文/泰晤士報;翻譯/觀念座標

《泰晤士報》專訪阿揚‧賀西‧阿里
西方應該禁止穆斯林女姓遮面:我們對於不寬容一直都太寬容了

當阿揚‧賀西‧阿里(Ayaan Hirsi Ali)聽到巴黎諷刺雜誌《查理週刊》被攻擊的消息,她說她「大吃一驚,呆若木雞,頓時想起了許多可怕的陳年往事。」十年前,她曾經跟荷蘭的紀錄片導演特 奧‧梵谷(Theo Van Gogh)一起合作,拍攝了一部批評伊斯蘭的影片,卻導致梵谷導演被一位荷蘭籍的穆斯林殘殺,她自己也收到死亡威脅。她說:「殺死特奧梵谷的兇手,只是個粗人,沒有受過軍事訓練。巴黎的攻擊事件,之所以令人膽寒,是它慎密計畫的程度,行凶的三人都有這方面的專業訓練。」

法國最廣為人知的記者與漫畫家被殺死,對她而言,不只是謀殺案而己,而是企圖動搖民主根本的攻擊事件。她說:「聖戰主義的教條說,你必須將恐怖打進敵人的靈魂之中。如果說,言論自由就是我們社會的靈魂,將來肯定會有更多的攻擊。

  • 背棄穆斯林 為先鋒批判者代表

阿揚‧賀西‧阿里是一位作家,她能操六種語言,也是言論自由的象徵與支持者。2005 年,美國時代雜誌把她選為全球百大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她出生於索馬利亞,從小接受穆斯林的庭訓以及阿拉伯老師的教導,1989 年她支持何梅尼下達殺死魯西迪(Salman Rushdie)的教令(fatwa)。但其後,為了逃離父母安排的婚姻,她改名換姓逃到荷蘭,漸漸地接觸到西方的經典,打開眼界,脫離了伊斯蘭,成為一個批評者。

她的夫婿是英國歷史學者奈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兩人住在美國,目前她正在經營一個女權的基金會。

  • 西方不斷讓步 混亂的道德標準

賀西阿里氣質高雅,口才便給。她說她最害怕的,是西方對自己的價值觀失去了自信,而對極端主義讓步。她說:「我們不斷犯下的最糟錯誤,是我們一直在讓步, 他們如獲至寶。」她舉出西方對於《查理週刊》攻擊事件的反應——《查理週刊》決定出版一系列諷刺伊斯蘭與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畫,所以被攻擊。

她說:「沒有一家主流媒體再刊出這些漫畫。兇手知道他們一定會被警察追緝,知道他們一定會坐牢或者被殺,但是他們的主要訊息:『查理週刊完了,先知的仇已經報了!』卻沒有被挑戰。《查理週刊》先前做的,就是宣稱:你『無法』征服我的靈魂。」

「我們不只該出版那些漫畫,還必須刊出新的漫畫,以表示我們對於言論自由的矢志不渝,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們說,這些漫畫太得罪人,我們不登,那就是表示某種形式的出言不遜,可以用暴力來加以復仇的,這是非常危險的信息。

她覺得,理應捍衛自由民主的人,有太多道德的雙重標準。她說:「相形之下,聖戰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他們對於他們的意識形態、他們為什麼做出這些事,講得非常清楚。反而是我們對於我們應該努力保護的東西沒有講清楚。所以,這次這個可怕的事件正在扣問我們良心,彰顯我們道德混亂之處。

她認為,西方領袖的雙重標準太嚴重了:「例如一談到白人優越主義,沒有人會把他們的暴力行為與其背後的意識形態脫鈎,但是一講到伊斯蘭主義者,我們就拒絕承認這是一個意識形態之爭,根植於穆罕默德與可蘭經的宗教之中。」

  • 「伊斯蘭的基礎文獻就是暴力的」

雖然,極端分子跟「廣大無辜的民眾」信仰共同的宗教,她卻主張:「伊斯蘭的基礎文獻就是暴力的」,雖然先知穆罕默德一開始散布的是和平的信息,「在麥地那,他卻是個戰士,而且講得很清楚,任何侮辱他的人就該死」。

她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只是在戰場上比畫軍事力量,也在理念上進行爭奪:「我們不跟他們打,但是他們要跟我們打。他們認為全世界應該按照他們的版本來生 活,這就是伊斯蘭主義者——不管男性或女性——定義世界的方式。有些人,如穆斯林兄弟會運動,試圖用和平的手法來感化別人採用伊斯蘭教法,讓哈理發 (the Caliphate)復國;但是其他人,如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與蓋達組織,認為他們可以用暴力的手段來達成上述目標。一旦用了暴力,他們等同於宣戰,我們只是被動地反應而已。」

  • 「除非整個世界都臣服於伊斯蘭,他們不會罷休的」

她說,極端主義者最喜歡訴說的委屈,不論是帝國主義或是伊拉克戰爭,都只是障眼法而已。「即使這些委屈都平反了,他們的戰爭依然沒有結束。除非整個世界都臣服於伊斯蘭,他們不會罷休的。這個戰爭也是在打擊那些可以跟非穆斯林和平共處的其他穆斯林。所以,這個戰爭的範圍是全球性的,我們卻一直在假裝這場戰爭沒有發生。」

雖然拿起武器來面對危險是有必要的,但是賀西‧阿里卻認為光靠軍事力量是不夠的。「在巴黎,我們看到軍警全面出動,使用最先進的偵查設備,但是你能拿學校怎麼辦?拿宗教訓誨怎麼辦?這三個人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有這樣的意識形態,不是在嬰兒時就拿卡拉什尼科尼步槍。他們是被洗腦的。而我們最大的敗筆,就是沒有阻止洗腦。」

她的看法跟英國前教育部長高文浩(Michael Gove)一樣,認為在極端主義者像鱷魚一樣游近船隻時射殺他們,這樣是不夠的,而是必須抽乾池塘的水,讓他們沒有辦法生存。

  • 「是多元文化主義讓極端主義如虎添翼」

多元文化主義的理論就是錯的。它所衍生的想法是,外來移民自行其是,沒有關係,沒有必要效忠於這個國家,國家只不過是機器而已——幫助他們取得護照或者社會福利——甚至不必跟同屬於一個國界內的其他人們交流、培養感情。」

她認為,就是因為多元文化主義造成了國中有國的現象,讓極端主義如虎添翼。「所以(只限男性才能當的)宗教權威進來了,他們開始在清真寺講道,辦學,這些穆斯林社區就成為了他們的囊中物,他們提供認同的感覺,又說這本來就存在於他們自己的宗教之中。我們束手無策,任憑時光茌苒,十年又十年過去,激進伊斯蘭的信徒不減反增。我們以為時間久了,這個問題就會消失——他們在這裡住愈久,應該就愈能融入西方的生活——但事與願違。移民的第三代比第一代還要更激進。」

她說,西方必須堅定地主張民主自由的價值乃是不容改易的,那意謂著必須從教育著手,停止兩套教育制度的現象。我們對於不寬容一直都太寬容了。還要再發生多少類似的事件,西方才會覺醒?要我的話,我就下令禁止穆斯林學校。就是這些教育機構在對孩子們洗腦,使他們異化於自己出生、長大的社會,讓他們的腦袋充滿了污染與垃圾」她認為,基督教的教會學校則應該保留。「沒有基督徒以聖經為名殺人逞兇,他們沒有大喊『耶穌很偉大』,然後大開殺戒。」

西方必須對自己的價值觀更有自信。要堅持女性不必被強迫遮住自己的臉龐「波卡(burkha,又譯罩袍)代表著他們看待女性與女孩子的方式——女性不可抛頭露面,應該從頭蓋到腳——要我的話,我也禁止女性遮面。」

賀西‧阿里小時候在索馬利亞曾受害於女性生殖器切割的儀式,她認為這又是一個西方必須正面迎戰的議題。「為了保護小女孩免遭塗毒,踐行我們的法律,我們應該準備一個甄別(女性生殖器切割)的系統,並且展開『女性為什麼是次等人』的對話與討論。」

她認為,英國許多城鎮之所以發生白人女孩被巴基斯坦男子誘姦的事件,並非巧合。「伊斯蘭認為,那些沒有遮蓋全身的女性,就是拒絕遵守伊斯蘭教法(Sharia)的要求,可以任憑男人處置與苛待。

  • 「我們所珍惜的價值,我們都必須宣揚」

我們必須跟他們進行意識形態的辯論。言論自由、寬容、男女平等、同性戀與異性戀平等,等等我們所珍惜的價值,我們都必須宣揚。

賀西阿里的下一本書,將要討論伊斯蘭宗教改革的需要。「未經宗教改革的伊斯蘭,對於女性與同性戀是極有敵意的,對於非穆斯林是極不寬容的。對於想要當穆斯林又想要其他人和平相處的人來說,宗教改革乃是當務之急。我們不要再談什麼行為符合伊斯蘭,什麼不符合。我們應該跟其他的穆斯林公民對話,跟他們談價值觀的改革,保護我們自己的價值觀。不要再有兩套標準了。」

對於賀西阿里來說,這不只是玄而又玄的理論,而是非常貼身的個人經驗。她曾經是穆斯林兄弟會的成員,在逃到歐洲之前,曾經住過索馬利亞、伊索比亞、沙烏地 阿拉伯、肯亞。當何梅尼對魯西迪下達格殺的教令時,她是完全支持的,她說:「我從小受的庭訓就是,阿拉說的就對的,還要劍及履及,即知即行。」1992 年,在前往加拿大完成父母之命的婚姻路上,她決定逃到荷蘭。在荷蘭,她的看法漸漸地變了,她形容她當時的經驗好比反洗腦。「我不是突然間一下子就開悟了, 而是歷經了一個非常漸進的過程,我被質疑,也質疑他人,並且跟多種不同文化的人交往

  • 背教者 應接受死亡的處罰

她後來宣布脫離伊斯蘭,成為一個所謂的「背教者」(apostate),依照伊斯蘭主義的意識形態,她應該接受死亡的處罰。沒想到她不但沒有躲起來,反而變本加厲,成為一個常上媒體辯論的伊斯蘭批判者(註:可參考 YouTube 用 Ayaan Hirsi Ali 的搜尋結果),死亡威脅也一直沒有停止,因此她需要警察的保護。但是對於這一切,她並不後悔,也不打算稀釋自己的觀點。「我相信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是在每一個暴力事件後,你就臣服於他們的威脅,他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另外一條,就是你站起來捍衛自己的信念與理想,為它而勇敢奮鬥

(本文為觀念座標授權;原文來源為《泰晤士報》,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