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市長賴清德在國民黨團發動召開臨時會當天(1 月 6 日),以「議長李全教涉嫌雙重賄選、羞辱台南市民」為由,宣布在司法釐清之前不進議會,表示「不計毀譽,一切責任由他個人承擔,當選無效之訴可望在一年之內釐清案情,屆時如果李不涉賄選,願意負起應負的政治責任」,他還特別強調
「台灣需要一股無畏的勇氣衝破黑金政治,籲請大家共同為新政治文化的價值打拼」。
賴市長以最高道德標準與涉賄議長決裂,固然讓人充滿敬意,短期內也引來各界肯定,但政治的本質就是博弈賽局,既然當選無效之訴需要二審定讞,可能拖延長達一年,賴市長恐怕就要深思「長期訴諸府會決裂手段,能否達到反黑金目的?隨著府會決裂時間拉長,是否可能適得其反,造成短多長空的執政局面?」
在賴市長宣布杯葛涉賄議長的輿論壓力下,臨時會簽到人數只有 19 人,未達半數 29 人,算是暫時解除了府會對峙危機,但臨時會畢竟並非常態,一旦等到 4 月正式開議,新一波的府會對峙僵局仍將再度引爆。
- 反賴勢力有點大,仁醫很可能淪為議會少數
台南市議員總共 57 席,目前是民進黨 28 席、台聯 1 席、國民黨 16 席、無黨籍 12 席。12 月 31 日,民進黨中評會已經做出開除 5 名跑票議員 (陳朝來、莊玉珠、曾王雅雲、梁順發、蔡秋蘭) 決議,加上原本挺李的無黨籍 10 席,在府會決裂態勢下,反賴勢力很可能擴大為 16+5+10=31 席,賴市長即使能夠保住無黨籍 2 席,挺賴勢力最多也只有 28-5+1+2=26 席,必將淪為議會少數。
賴市長訴諸府會決裂,不但可能導致反賴勢力更加團結,讓未來一年施政更加困難,還可能抵觸「地方制度法」第 48 條「市長應向議會提出施政報告」、「應出席議會接受質詢」規定,甚至還將引發「無罪推定原則」的法律爭議。
台大法律系教授姜皇池即以 2008 年雲林縣長蘇治芬也曾一度遭到雲林地檢署以「貪污治罪條例」起訴為例,質疑在法院審理期間、尚未定讞之前,難道可以不承認蘇縣長的行政作為?姜教授更質疑「持續無限上綱,未來如果立法院長涉及關說收賄,總統是否應指示閣揆拒絕出席立法院會議,不接受代議制度,宣布接受全體國民『直接監督』,以彰顯總統的『道德』清高」?
- 賴清德不出席議會,剝奪議員質詢權利,代議制度崩壞
賴市長訴諸府會決裂,儘管贏得一時喝彩,但隨著時間拉長,原本有利的輿論環境,恐怕也將每況愈下。畢竟,引發府會決裂的只有涉賄議長李全教一人,但賴市長不出席議會,卻將剝奪所有議員的質詢權利,長此以往,恐怕連原本挺賴的議員也會有所不滿。
更嚴重的是,一旦府會對峙僵局拖到 9 月,將進入下一年度的預算審查,賴市長堅持不出席議會,預算根本不可能通過。再加上市府獲得的年度中央補助,依法要以墊付案提請議會審議,才能完成法定預算程序,否則無法動支,不能在期限內動支者必須繳回。以上屆市府提請議會審議的年度追加預算為例,光是經濟部水利署補助的「流域綜合治理計劃應急工程」就高達 12 件,總經費高達 1 億 3030 萬,如果府會決裂繼續僵持,涉賄議長李全教「死豬不怕滾水燙」必將硬幹到底,到時候恐將導致兩敗俱傷,造成中央補助計劃難以落實,賴市長最後也將難逃市民責難。
- 賴市長,進去議會吧!
賴市長標舉道德勇氣對抗黑金政治的霹靂做法,不禁讓人想起 1981 年黨外編聯會 (新潮流前身) 反對妥協、反對「雞兔同籠」的「批康 (寧祥) 運動」。
當時以康寧祥為首的 4 名黨外立委,擬以「國防預算象徵性刪減 1 元,交換國民黨政府允許黨外立委赴美訪問」,引發非公職為主的編聯會強烈批判,認為「面對國民黨壓迫,有不可妥協的必要性,雞兔分別代表戰鬥與妥協的兩種勢力,雞兔不應合作,同處於一個團體之中」,因此認定康寧祥背叛理想。
1981 年才剛度過美麗島大審 1 年,黨外精英幾乎付之一炬,當時黨外在立法院寡不敵眾,即使全力杯葛國防預算,也不會有任何成果。但當時即使立委出國,也還需要政府批准,康寧祥因此與國民黨達成交易,認為黨外赴美訪問可以傳達出台灣民主的聲音,相對於當時不可能戰勝的預算審查,具有相對更高的策略價值。
直到 2000 年政黨輪替之後,1981 年發起「批康運動」的黨外編聯會領導人邱義仁,才坦承康寧祥當時所做的政治判斷正確,同時也感慨表示,他欠老康一個道歉。
如今到了 2015 年,以 72% 超高選票連任的賴市長,同樣陷入「雞兔同籠」的歷史困局。賴市長堅持「雞兔不同籠」到底,不但無助於掃除黑金和市政推動,甚至還可能適得其反,導致反賴勢力更加團結,最後因為府會流於意氣之爭,導致全體市民遭受無妄之災,賴市長反將因此概括承受所有的不利後果。
權衡政治現實和法律現實,我們不禁要跟進姜皇池教授的呼籲「賴市長,進去議會吧!」
我們誠懇建議賴市長:與其因為「反體制」遭到政治勢力反彈和法律爭議反撲,不如「進入體制反體制」,在遵守代議法治的前提下,以高票連任的民間聲望,凌駕做賊心虛的涉賄議長!依照不同市政議題,展開最有利的議會結盟,同時結合議員、公民團體與媒體力量,讓台南市民見證賴市長的領導才華!
(文章來源:美麗島電子報,原文標題「賴市長要突破「雞兔同籠」困局」;圖片來源:賴清德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