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書摘內容出自《蚊子、病毒與全球化:疫病與人類的百年戰鬥帶給我們的啟示》,由 馬可孛羅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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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想閱讀本書的讀者:新冠肺炎造成全球近 200 萬人死亡,卻遠不如蚊子每年帶給 25 億人的威脅。人類該如何與這演化了 2 億年的生物共處?殺蟲劑難道是最佳解答?

天氣只要熱起來,台灣就開始亮起登革熱警戒燈。這個從 18 世紀便開始威脅熱帶國家的斑蚊傳染病,雖然已出現疫苗,但仍然是各國無法完美根除的公共衛生議題。(選書編輯:白宜君)

來自東南亞的白線斑蚊,是傳播登革熱的病媒蚊。(圖片來源:pixabay

文/ 艾瑞克.歐森纳、伊莎貝爾.德.聖歐班
譯/陳太乙

登革熱學校

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後,或者該說,塞了兩個小時的車之後,金邊最北的郊區市容終於換成了鄉村風景。

一片平原,一望無際,平得一成不變,精心劃成方格。這個世界上,想必沒有任何作物的耕種比稻米受限更嚴格。即使,此時此刻,田地是空的,但您無法不去想像,一代又一代的農人在這塊土地上做著整平、圍堵、挖掘的工作。湄公河即將氾濫,三角洲將變成一片遼闊的水塘,一面插了綠色秧苗的大鏡子。目前,土地是乾的,在烈日下曬得發燙。

遊走地球各地這十年來,每次見到這些三角洲,總讓我感到揪心。

那都是河流帶來的淤積所形成的土地,是世界的穀倉,最肥沃的土壤。

但是,無論在哪裡,從路易斯安那州(Louisiane)到卡馬格,紅河出海口和孟
加拉的恆河河口都一樣,這些三角洲都受到威脅。

三重威脅。

第一重威脅,水壩阻擋河流,降低這些河川的流量。人人都知道,地球的平均溫度升高了。結果:海水上漲。海水上漲的結果:鹹水淹上陸地,而在這裡遭遇的淡水河水量卻愈來愈少,不足以抵擋,於是鹽分容易入侵三角洲。

第二重威脅也來自這些水壩。一座水壩不僅蓄水,也留下了淤積物,而那正是構成三角洲的主要所需。儘管,時不時地,水壩會打開閥門洩洪,但根本沒有用:定點式的猛烈洩洪無法取代大自然緩慢的堆積。

第三重威脅是盜採砂石業者。他們掠奪河床資源。為了城市裡的建造工程。本國的城市或其他國家的城市,利潤豐厚。坊間傳言,湄公河的砂石有一大部分運往新加坡用來擴增島嶼的面積,而這項生意讓柬埔寨總理家族(更加)富有。

這裡一叢,那裡一叢,彷彿為了讓眼睛有些垂直參考物似的,偶爾出現兩、三棵棕櫚樹伸向天際。據說當地人汲取棕櫚糖,只需輕輕搗碎花朵即可。柬埔寨把棕櫚當成國家象徵之一。同樣零星點綴在這暫時性的荒土之中,棕櫚樹像是與一座座的小佛塔唱和呼應。

糖與涅槃,人類夫復何求?

至於我們呢,我們迷路了。我們的衛星導航已經不知道該往哪兒走。谷歌還不懂得處理三角洲:形狀太過一致,太常重複出現,到處都長得太像。我們的司機不斷微笑,其實緊張不安。他頑固堅持,信任現代科技。最後,儘管讓他感到十分恥辱,我們不得不向一位村民問路。他伸出手臂指引。五分鐘後,同榮村(Tong Rong,音譯)到了。「數據」不一定能取代一項傳統的正確「訊息」。

學校應該是個讓任何家庭都羨慕的地方:占地遼闊,廣種樹木,700 個學生,男孩女孩一樣多,全都穿著整潔乾淨的制服,白襯衫、黑長褲或短裙。兩棟大樓面對面,一棟給大孩子,一棟給比較小的孩子……還有,校園裡傳來耳熟能詳的背誦段落,九九乘法表,齊聲朗讀課文的聲音……

可惜,這些幸福島嶼也是登革熱的熱區,名符其實的「熱點」。

猛烈高燒,極度倦累……登革熱是 18 世紀末以來就被記錄的疾病,而在開羅、雅加達和費城都有傳染案例通報。不過沒有人的病情特別嚴重。當症狀出現,病人躺下,休息,靜待治療,很快就痊癒。傳染病學家們所關注的是其他更重要的威脅。

1954 年,菲律賓的小兒科醫生們遇見另一類登革熱,比以前那種可怕,因為它伴隨出血症狀。同一時期,泰國也發現類似的病例。很快地,出血性登革熱蔓延全亞洲,在好幾個國家躍升成為幼兒死亡的主因。根據我們的友人馮特尼爾所提出的「法則」,只有通過一道雙重過濾關卡的疾病才會發生:遭遇和相容兩道過濾程序。

哪裡有比學校條件更豐厚的交會中心?學生聚集人數眾多,而且,剛好,就在斑蚊活躍的時間。然後,糟糕的是,這種蚊子與病毒相容,也就是說,牠願意帶有登革熱病毒。學期行事曆簡直根據斑蚊來決定:「你們非要在早上 8、9 點的時候集合孩子們不可嗎?一天之中,那是我第一回想叮咬點什麼的時間。還有,千萬別在下午 4、5 點以前放學,那時候我很愛吃頓點心。」

因此,當權政府決定展開一場防疫作戰:一隻蚊子也沒有的無蚊校園!企圖摧毀建築物裡裡外外所有可能潛藏的蚊子窩。

我們走過一間又一間的教室。村長把蚊子當成敵人來介紹。哄堂大笑!鼓掌喝采!去死吧!蚊子!村長把握我們的來訪,趁機說教:別忘了用功!抱歉,先生,不過,難道蚊子比較不會去叮好學生嗎?對!因為好學生會幫忙清空孑孓長大的沼澤!因為好學生絕對不會忘記拉緊蚊帳。因為好學生知道必須維持身體健康,才能參與柬埔寨的國家發展。蚊子只叮貧窮國家!讓我們盡快脫離貧窮!

我望向迪迪耶.馮特尼爾。像他這樣嚴謹的科學人,應當不會欣賞身兼KPK( Kanapkak Pracheachon Kampuchéa ),也就是柬埔寨人民黨代表的村長如此斷章取義。

不過,學生們開心的模樣終究把他緊皺的眉頭轉為笑臉。謝啦,蚊子!多虧了牠們,我們大家都變成好學生。

又是一望無際、空曠而乾旱的三角洲。再一次,衛星導航又出了點小差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同樣地,向人類求援,誰教現代科技再次投降?一位很老的婦人踩著腳踏車,與其口說解釋,她寧願親自替我們開路。要不是這雙飛輪腿,也許我們還一直在這座堤壩迷宮中鬼打牆呢?那我們就永遠不會在鄰近的健康中心裡,參觀到這座……養魚場。

地方醫療所的診間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我只注意到這裡極度整潔。負責人很快就帶我朝一排大水缸走去。

「在巴黎,你們有沒有水族館?」

我被弄迷糊了,回答他沒有。

「可惜,要不然您就會知道孔雀魚(guppy)。」

他移開一個鐵絲網蓋,我看見暗綠色的水裡有一群彩色的小魚兒游來游去。

「我們邀請村民來這裡拿取:免費,代運。事實上,這些迷你小魚(身長不到 2 公分)有兩項優點。首先,牠們繁殖快速:只要放進一點水中,數量很快就倍增。而且除了美觀漂亮,以及賞心悅目的求偶追逐之外,對牠們來說,再也沒有比……用蚊子的幼蟲填飽肚子更高興的事了。將孔雀魚放入水塘或任何儲水容器,牠們立刻就會清得乾乾淨淨。」

負責人很高興能讓我學到這個小知識。

「當然,這些獵食者的義氣相挺並不足以替我們徹底解決斑蚊所帶來的麻煩。不過,牠們也加入了作戰的行列。為了對抗蚊子,不惜動用所有武器。稍有鬆懈,牠們便死灰復燃。」

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詢問:這些神奇的孔雀魚是不是沒有天敵?

負責人滿臉無奈。

「可憐的魚兒!您無法想像壁虎有多麼凶猛。只要有一隻成功鑽進這些水缸邊緣,那……您該看看牠那條又長又軟的舌頭動作多麼靈活!」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每年統計出的登革熱感染有 5 千萬例,其中 50 萬例屬於「出血性」,導致 20% 以上的死亡率。

登革熱之可怕在於它有 4 種不同的型態。就算得過一種,並不保證不會再得到其他 3 種。更慘的是,登革熱的第 2 次攻擊通常比第一次更猛烈……

為了到金邊來研究這種少見的疾病特性,婷內克.康塔爾特(Tineke Cantaert),這位年輕傑出的比利時女研究員,放棄了拿到耶魯大學博士之後所有收入豐厚許多的工作。

如何解釋登革熱患者這樣的反常免疫反應?一般而言,疫苗所根據的原理正是人體在受到第二次入侵時,已學會防禦,知道動員武器加以對抗。唯一的解釋是,產生抗體的B細胞(Cellules B)失常。應該是有種什麼尚待發現的機制,在登革熱患者身上抑制了抗體的產生。

為求更進一步釐清這神祕之謎,婷內克與傳染病學家在巴斯德研究中心共事。

因為登革熱還呈現另一種特性:大部分時候,被傳染的人並沒有任何症狀。所以,在這些人身上,免疫系統完全發揮功用。

一旦接獲嚴重病例通報,巴斯德的研究員立刻前往病患家裡。只要患者同意,便對他們進行抽血採樣。像這樣,逐漸建立起一個資料庫,得以比較患有同樣疾病的人們,在體內所出現的各種不同反應。

婷內克的選擇可以理解。登革熱的研究或許能讓她在免疫學上發現新的邏輯?10 年、20 年後,預約一座諾貝爾獎?

如果她真的得了獎,一定不會忘記這些同事。沒有他們的協助,她永遠無法釐清這個謎團。傳染病學者、病毒學者、免疫學者,這三樣武器必須同心協力,才有打贏這場戰爭的機會。

登革熱所引發的另一個問題:公共衛生。

無論如何,這種病迫使人類去思考。目前唯一的疫苗(賽諾菲巴斯德,Sanofi Pasteur)對 9 歲以下的孩童不適用。既然大部分疫情,而且是最重症的案例,集中發生於 4 歲以上的幼兒,為什麼對策仍如此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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