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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代議政治中,反對黨在國會中為了阻擋法案通過,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這個問題放到台灣,大家腦裡浮現的可能是霸占主席台,以各種肉體衝撞的「物理」形式搶下發言權。然而,韓國反對黨共和民主黨卻在上周做了不一樣的典範。為了阻止執政黨通過有侵害人權疑慮的恐怖主義防治法(反恐法),他們從上周二起發動了冗長演講(filibuster)的議事策略,接力演講,死守主席台。

到 2 月 29 日為止,這場國會馬拉松持續了 117 個小時已經突破了國會議事發言的世界紀錄,即使台下無人在聽,冗長演說至今仍在進行中。

所謂冗長辯論,是議會中居於劣勢的一小部分甚至單獨一位議員,無力否決特定法案、人事,或為達到特定政治目的時,在取得發言權後以馬拉松式演說,達到癱瘓議事、阻撓投票,逼使人數佔優的一方作出讓步的議事策略。先前北韓試爆氫彈、試射長程飛彈引發朝鮮半島情勢緊張,南韓林槿惠政府認為有必要擴充國家情報院的職權,其中包括監控人民和團體。反對黨民主黨則認為,該法案沒有足夠措施防範情治單位的濫權。

這場國會馬拉松從上周二「開跑」,從國會議員金廣津(KimGwang-jin)開始,發表一場 5 小時 23 分鐘的演說,接下來則由女議員殷秀美(Eun Soo-mi)登場,從週三(24 日)凌晨 2 點開始發言,直到中午 12 點 48 分結束,持續時間長達 10 小時 18 分,創下韓國國會史上最冗長演說的紀錄。不過,這項紀錄沒多久就被打破──議員鄭昌來在昨天足足講了 11 小時又 39 分鐘,將冗長演說的紀錄推到下一個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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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媒體整理了個議員的演說時間。出處:SisaIN

這些在台上的議員,有人講到激動處熱淚盈眶,也有人唱歌、或是朗讀小說《1984》的內容(編按:描述極權統治的科幻小說,也是「老大哥正看著你」標語的出處),如果要達成杯葛法案的目的,他們必須一路講到 3 月 10 日北會期結束。

到底為什麼他們願意付出這麼多心力,即使腳都站麻了也要霸占主席台,阻止法案通過?演說十小時的議員殷秀美是這麼說的

有人這麼說過,就算恐怖主義防治法通過了,人們還是得照樣吃飯過生活。但我要再次重申,憲法保障公民權,作為主人的國民們,不光只是個吃飯過活的「存在」而已;要有言論自由,有自由表達權,有從任何壓制中得到解放的自由;也要能夠自己為自己的命運作主才行。

人不只是吃飯過活,人在填飽肚子之外還是有關照的。人們有追求自由幸福的權利,不管什麼人,都不能鎮壓──講到激動之處,殷秀美也不禁掉下眼淚。而其他多半時候,她拿起反恐法案的學術報告朗讀,當執政黨議員出面打斷時,她則是用冷漠語氣要求發出吵雜聲的議員必須道歉。根據規定,南韓議會是不能中斷議員的發言。

如果這場消磨耐力的國會馬拉松能順利撐到 3 月 10 日,就是反對黨的勝利。反之,由於執政黨新世界黨在國會佔有絕對多數(152-300 席),一但展開審議,法案必定會通過。屆時情報機關就有可能在法院許可的情況下,蒐集個人情資以及電話通訊紀錄,而國家情報服務機關(NIS)更有權刪除可能構成「公共威脅」的網路言論。

老大哥正看著你──這是出自《1984》這本描述極權社會小說中的標語。而現在提到老大哥,一般人都習慣想到美國。其實這種聯想並沒有錯誤,除了好萊塢電影喜歡拿情報管理威脅人民自由來做文章,真實世界中,前國安局雇員史諾登提供的文件也爆料,美國長期監聽外國政府,史諾登並同時揭露了 CIA 近十年來都試圖破解蘋果 iPhone 和 iPad 的安全保護。這些都證明韓國反對黨的擔心是其來有自。

而對於反對黨的阻饒,林槿惠總統則不以為然,表示國會如今處於癱瘓的狀態「是一種瀆職行為,無異於置國民的生命安全於危險之中」,共同民主黨發言人金聖洙則回應,民主黨並非反對通過「反恐法」,而是希望通過冗長辯論,讓人們知道新國家黨擬定這份「反恐法」的危險性。

回首過去,南韓反對陣營上次發動冗長演說幾乎是在半世紀前,南韓國會議員並非一直都用這種和平方式抵制政治分歧,在過去他們也用過拳打腳踢、丟擲器物等「物理」方式阻撓和美國自由貿易的法案通過,此次冗長演說其實是韓國反對黨少見的和平舉措,而他們如今展現的民主智慧,也值得老是在國會上演全武行或摔角秀的台灣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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