幣圈全是泡沫,卻沒人敢說:燒掉 1000 萬台幣創業換來的一場空

【我們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這是一個關於加密貨幣泡沫的故事,創業者不得不抓住 ICO 拋下的繩,想爬出泥沼,而背後的人卻是想靠著這個不斷的收割獲利。一群人懷著發財夢,一群人收割這些懷著發財夢的人,或許可以看見了被濫用的加密貨幣,到底可以有多不健康(責任編輯:林子鈞)

文| 鉛筆道 記者 黃色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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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途末路的賭博者

擺在戴民(化名)團隊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年底項目被熬死,另一條是殺進幣圈,賭一把 ICO。

對於一個正在垂死掙扎的創業項目來說,ICO 就是一根及時的救命稻草,抓住它幾乎是本能反應。戴民能想到的最壞結果是不會怎麼虧錢,大不了虧一些邊角料的錢,大不了虧投資人的錢。

非風口賽道,草根團隊,沒有形成閉環的商業模式。戴民團隊做了 10 個月的項目 W,100 萬(約台幣 500 萬)天使輪資金早已見底,「沒錢砸了」。他們去接近區塊鏈,就像餓貓聞到了魚腥味。「圈裡區塊鏈最火,所有的錢都往裡砸。只要跟區塊鏈沾邊,都不缺錢,跟區塊鏈沒有半毛錢關係的上市公司,扯上區塊鏈能有好幾個漲停板。連項目都沒有的東西能 ICO 圈錢幾個億。」

「ICO 是最快能拿到錢的方式,上了交易所,韭菜隨便割。」相比其他案例,W的團隊也頗有信心,「空氣項目都能做到,我們和實際的項目結合,應該比他們好融錢」。

2017 年 11 月,W 團隊正式籌備 ICO。而在兩個月前,戴民還完全是個區塊鏈小白,只知道有人做區塊鏈,玩代幣,這玩意很熱;但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圈錢的,不知道怎麼發行代幣,也不知道比特幣和以太坊有什麼區別。在網上查資料,都是一知半解。

真正帶 W 團隊上道的,是那位關鍵先生 Z。他是幣圈大佬級人物,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他幫別人做過很多空氣幣,兜裡揣著幾十個億。融入 Z 的話語體系裡,戴民覺得很震驚,ICO 就是天上掉餡餅,一夜暴富的東西。不敢不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

而且他知曉ICO的門檻竟然如此低:只要有大佬站台,任何人都可以做除非要開發自己的鏈有難度,但國內的創業公司大多沒這個能力

有關鍵先生出謀劃策,手把手教學,W 團隊算是知道了通往財富之門朝哪兒開。推開這扇大門,路徑也清晰易操作。

1、幣圈 ICO 老司機領進門學習套路;

2、外包技術、白皮書;

3、找大佬站台;

4、聯繫海外基金會、註冊公司、律師認證等;

5、私募;

6、巨額交易費談妥交易平台;

7、打點媒體刷一波宣傳;

8、上線發幣;

9、坐莊操作價格;

10、收割韭菜;

11、走向人生巔峰… …

在熟悉這一系列套路之前,戴民也走了彎路。前期他們團隊自己研究區塊鏈合約計畫,折騰一週後發現,外包公司都是現成的,用代幣交易,直接丟給你。

在他們入場之前,圈內早已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網站、產品、白皮書… …此外的成本,還要打點顧問,多為幫別人做過 ICO 的創業者,安排媒體發軟文,他為此一口氣投入了 50 個以太幣。免費的午餐,沒有人拒絕,蒼蠅多得很。」

W 的 ICO 之路前半程都很順利。首先,他們有足夠份量的大咖站台,即那位關鍵先生Z。12月底風聲已收緊,不少大佬已經很少出來站台了。另外,私募金額超預期,領投的是那位關鍵先生Z,其他人擠破頭往裡扎,戴民覺得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錢。

無論站台還是私募,都是口頭承諾,並沒有白紙黑字。私募到賬的前提是,項目方要與交易所完成談判,可以順利發幣。

 「今天 200 萬美元(約 6000 萬台幣),明天 300 萬美元(約 9000 萬台幣),火幣(中國知名加密貨幣交易網站)給到 W 的上幣費一天一個價。原來可以直接給代幣,後面要以太坊或比特幣,再後來直接要等值現金了。」雖然如此,如果沒有關係,並不能和火幣的人建立起聯繫。

1 月 30 日,W 團隊終於以 200 萬美元(約 6000 萬台幣)的價格搞定了火幣,戴民也覺得這把穩了,火幣門口還有這麼多人排隊,而他們只需等著私募的錢一到賬,在 1 月 5、6 日之間便能順利發幣。

按照計畫,一夜暴富,財富自由,這些馬上真的不是夢一場然而眼睛一閉一睜,12個小時後,夢碎只在一夜之間。私募的大頭,關鍵先生 Z 的私募款進不來了。「他說我們一個合夥人操作不當,讓他失去了信心,要規避風險,白皮書中把他的名字抹掉。」具體哪些地方出了紕漏,戴民對鉛筆道稱不便透露。

「搞砸了。」 戴民覺得可能是這些大佬錢賺夠了,現在不想冒險,而是有了信仰,要忙著把技術去落地。他心裡明白,更實際的原因是撲朔的政策風險。「這些大佬也不敢玩了,聞風喪膽。」

早在 12 月底,關鍵先生便告知他們,1 月 25 號是個關鍵節點,不要撞槍口。「因為1 月初,投資圈大佬頻繁的高調發聲,放利好消息,引韭菜入場。監管更早地來了。 迅雷被約談,人人被退幣,網易的寵物幣還沒上線即被喊停… …」

戴民以為自己在年前趕上了早班車,沒想到成為了這波洪流中被甩掉的人。他們也沒想過繼續重來,這個圈資源一次就用光了。

私募的大頭資金未到賬,W 的發幣計畫也隨之流產。而此前打點關係的交易,他們通通要用以太坊去償還,約合人民幣 200 萬元(約 1000 萬台幣)。

以為做 ICO 沒有成本,不過是搭上團隊的勞動力,如今W團隊不僅搭了功夫,還賠上了底褲。「公司早就沒有錢,200萬(約 1000 萬台幣)核心團隊承擔,賣車賣房。」

幾天前,W 團隊以過年放假的名義解散了。在夢碎前的某一刻,戴民曾幻想過這樣的計畫:暴富之後,他要把此前想做的項目自己掏錢去做,再也不去求投資機構,自由自在做想幹的事兒。

大部分 ICO 是傳銷大軍的華麗轉身

在如此境遇面前,戴民有時也會覺得慶幸。「比我們早兩天發幣的,像海洋幣都跌破私募價了,可能難以兜底。」

但在幣圈老司機西蒙看來,W 幣這種的團隊其實是完成沒上道。「私募不成功也可以 ICO。ICO 不成功,可以先上小交易所,割幾波有錢了,再上大的。才走到私募就不干了,那麼沒有信仰。」

W 對鉛筆道說,最難的不是發幣和私募,而是第 9、10 步的坐莊和割韭菜。

對他們來說,發幣是件「so easy」的事兒現在做 ICO 的大部分是原來傳銷大軍的華麗轉身。」

此前在他的辦公室,曾坐過二十個萬人團隊領導人。所謂領導人,即傳銷大佬,每人下面大約有 1 萬人。他們不需要另請高明來站台,自己有號召韭菜的能力,自己坐莊。

在西蒙看來,即使新幣跌破私募價也不是很難操作的事情,本質不過一場資本遊戲「12 月之後發行的新幣,幾乎全部破發。這時項目方回收代幣,減少市場流通量,私募價格 2 元,可以 1 毛錢回收。市場上沒幣,我可以把價格拉到 100 ,再跌回來。愛怎麼玩怎麼玩。」

基於過往經驗,西蒙已經是這個成熟鏈條裡的送水者他為那些項目提供技術支持,給他們寫白皮書,給他們聯繫交易所。一切都輕車熟路。

當初西矇混跡幣圈的直接原因,與戴民如出一轍,創業失敗,還欠債。

但更早入局積累的經驗,成了他現在的致富法寶。當年,他們做的項目私募半年,第一輪募資 3000 元(約台幣 15000 元),私募連發5輪,最後募資金額 100 萬(約台幣 500 萬)。「那時候鬼懂什麼區塊鏈。上交易所幾萬塊解決,或者請負責人吃個飯,按個摩就能解決,不像現在這麼沒有人情味。」

收穫的財富讓他也習慣了融入幣圈。幣圈大部分人是這樣,原來欠了一屁股債,後來進來,債還完了,還賺了,於是,就有了信仰。」

「你以為信仰怎麼來的?」90 後的西蒙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前兩天,為了抄底,他剛把今年買的房賣了。他稱這勉強算他的信仰,「畢竟幣圈讓我買了房買了車」

這種信仰並沒有讓他完全瘋狂,另外兩套房,他打算不動,一套給父母,一套給未來丈母娘。

在瘋狂與理性夾擊中遊走,西蒙自帶一種享受的感覺。他說:幣圈是未來富豪的誕生地,為什麼不和這些人做朋友。」

時間爭奪戰

90% ICO 都是空氣,另外 10% 可能會由空氣變落地。」戴民和西蒙對現在的ICO 市場,有著相同的看法。

實際上,前仆後繼的創業者,都打著成為那10%的旗號,日夜兼程,趕在年前 ICO,成功發幣。鉛筆道記者曾多次聽到這樣的聲音:「怕來不及賺不到錢,韭菜都被割光了。」

在這些創業者腦海中,住著一隻鐘,滴答滴答,7X24 小時在發出警告:這是一場時間爭奪戰,割韭菜的時間要早過韭菜覺醒的時間

戴民成了這場浪潮的旁觀者,他認為,「現在著急ICO的項目都是火燒眉毛了能賺錢的人已經上岸了,再進去只能成為炮灰。」

而當被問及要給這些後來者什麼忠告建議時,他語氣裡透露著無奈:明天我要成億萬富翁了,誰還聽你屁話,說什麼都沒用。」

西蒙建議,創業公司除非有幾千萬閒錢,不要輕易去玩 ICO,畢竟不是傳銷黨的對手。

戴民覺得 ICO 的窗口期早已過去,有投資人稱還有半年時間。「在這半年還能圈到錢的,是真的高手。畢竟韭菜越來越少,越來越聰明。」

在菜場大媽和出租車司機,還沒拿家底入場之前,不管是戴民還是西蒙,他們都知道,在這場賽跑中,沒人想把這個龐氏騙局捅破。「像 W 幣沒上成的也是一堆。大家都不想捅破,還在拚命的聯繫媒體,發網文。維護這個謊言,捅破的話,涉及的人可不是一兩個人,那可是詐騙。」

如今混亂的市場下,項目方可能不過是背後投資大佬們的提線木偶。

互聯網創業者小白發現最近3個月不少投資大佬打著區塊鏈布道的名義,在搞ICO的事情,有的人還是名門之後這些人通常在高檔的下午茶會所,以小型交流會的形式,一場會議 20 人,買的最少的是小企業主,出價幾十萬至一百萬。這樣的活動一個月至少可以搞 6 場。

小白的感受是:擁抱泡沫,就是明白告訴你,這是個騙局,但是大家都在玩這個騙局,越早投入,越早拋給下家。」近日,小白感覺這些大佬或許知道要東窗事發,最近三天朋友圈看不到相關的活動,照片也都刪除了。

有此感受的還有戴民,他認為只要瞭解區塊鏈的技術本質,就能看清現在瘋狂的資本與項目。去中心化賬本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只是資本和市場找到了一個可以規避政策法律風險的圈錢方式而已,冠以一個讓韭菜認為是未來發展方向的名頭,以科技的名義行龐氏騙局之實。

今日不入幣圈,就如 10 年前不買房。這股風潮,讓普通大眾籠罩在一種時代的焦慮感之下,一時膽小畏懼,終生屌絲難翻身。「我也不想唯利是圖,但是環境改變一個人太快了。」西蒙說。

到今年,戴民在北京已經奮鬥了 10 年,連續創業兩年多,一直小打小鬧,沒賺過什麼大錢,這次 ICO 是他距離財富最近的一次。

從幻想的財富天堂墜落,他來不及迷茫,立即投入下一份工作,繼續敲起代碼。

呼吸著北京冰冷的空氣,依然背著車子、房子、家庭的壓力。天上掉的餡餅你沒接住,說明你命裡沒有。」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的話,再做一次選擇,你會怎麼辦?

戴民說:「我會盡快上交易所,不會拖這麼晚。」

編輯 | 黑色妖姬    校對 | 付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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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 鉛筆道(ID:pencilnews)授權轉載,並同意 Tech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 〈被幣圈毀滅的創業者:幻想一夜暴富卻賠盡血本 虧掉200萬團隊解散〉。)